內外聯動：鄉村治理積分制的 實踐探索與內在邏輯

[關鍵詞] 鄉村振興；治理；積分制；制度[中圖分類號］D422.6［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8-0694（2025）03-0037-09

一、問題提出

鄉村振興不僅要塑“形”，還要鑄“魂”，鄉村治理是鄉村振興之形，文明鄉風是鄉村振興之魂。可見，鄉村治理既是發展的難點，也是賦予村落鮮活靈魂的“妙藥”，旨在喚醒鄉村治理自覺、堅定鄉村文化自信。2025年中央一號文件明確提出，推進農村移風易俗，豐富拓展制度性治理方式。隨著人口大量外流，農村人口空心化、常住人口老齡化嚴重，村民的公共意識逐漸淡薄，鄉村治理體系與治理水平面臨諸多瓶頸。積分制作為一種鄉村治理新模式，將各類村級事務和農民行為量化，推動鄉村治理由“村里事”變“家家事”，以公正的尺度、公開的形式獲得群眾認同和支持。鄉村治理實踐中以積分制為基礎的“道德超市”悄然興起，如W村“道德超市”。這種以積分為消費基礎的鄉村治理模式，既能凝聚群眾共識，又能激發群眾內生動力，同時聯動鄉村的外生動力，補齊內部聚合能力弱與外部治理資源不足的短板，實現鄉村治理的內外聯動發展。

圍繞“鄉村治理積分制”話題，現有研究從“積分制”的運行、效能以及困境等角度展開了豐富討論。在傳統鄉土時代，我國鄉村以內循環式為主體發展，以國家權力與鄉村社會權力并存共生促進鄉村治理。改革開放以來，隨著社會經濟發展，農村從“熟人社會”變成“無主體熟人社會”“半熟人社會”，農民聯合體日漸松散，農村人口空心化和農村常住人口老齡化已對鄉村治理造成深層次沖擊。2]有學者認為，鄉村是社會綜合體，其治理包括外生發展和內生發展兩種類型，3]發展力量源自內部、推動力量源于外部，且逐漸衍生出外源性發展向內外協同式發展轉變的道路。4]也有學者認為，在推動鄉村治理過程中，內生資源和外生資源的轉化能撬動村內治理效能提升。5］為此，各地探索的鄉村治理“積分制”引起學界廣泛關注，陸續被應用到村級公共事務治理中。積分制通過重塑場域認同、利益認同、制度認同和政治認同，重建地方共識，補齊治理短板，實現鄉村共同體內生型發展。但也有學者指出，積分制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相對弱勢者，注重了效率而忽視了公平激勵機制不健全、懲罰幅度和邊界不清、8社會參與不足、財政資金支持難以持續等問題，導致其難以充分發揮作用效果。9]

已有研究為本文提供了豐富的理論參考。盡管學界對鄉村內生式治理與村民主體性問題已有關注，但對“積分制”在鄉村治理領域的應用尚未深度剖析，尤其是對其制度優勢與內在邏輯的探討仍顯不足，成果轉化鮮見。在“治理真空化”與“治理內卷化”背景下，筆者認為鄉村治理的重點應在于如何培育和激發鄉村社會群體的內生活力，逐步摒棄“政府搭臺唱戲，村民臺下看戲”的模式，充分發揮群眾的主觀能動性，實現新時代鄉村治理路徑轉型。鑒于此，本文對首批全國村級“鄉風文明建設”優秀典型案例村——四川省眉山市W村“道德超市”進行考察：第一，考察鄉村治理中“道德超市”的實踐過程與典型性；第二，關注鄉村治理中村民內生動力激發緣由、政府及村級組織外部力量的價值意蘊和邏輯。本文重點探討兩個問題：一是研究鄉村治理創新的內在機制；二是分析鄉村治理的內生和外生主體之間的協同互動關系。解答上述兩個問題，可以為推動鄉村有效治理、實現鄉村振興提供地方實踐方案與路徑。

二、道德超市：鄉村治理積分制的實踐探索

1．“道德超市”的產生

作為反映社會行為特征的重要方法，個案研究以抽絲剝繭的方式，探究實踐發生的緣由、條件與動力機制，能系統展現因果機制和過程，在相關知識體系中具有累進性位置。10]本文選取全國村級“鄉風文明建設”優秀典型案例W村為研究樣本，原因在于W村有較強代表性和可研究性：一是W村屬于典型的缺乏歷史底蘊且資源貧乏型村莊。從調研資料看，不論是當地的文化底蘊還是村莊的早年發展模式均處于相對空白狀態，較難形成以資源優勢實現鄉村繁榮發展局面。二是W村內生發展的特征明顯。改革開放以來，W村始終在探索鄉村自救與發展之道，整合村民力量不斷擺脫貧困，充分激活村民在鄉村治理中的集體意識與村莊治理的自覺性。為此，本文以W村近十年“蝶變”為主線，分析其由省定貧困村到全國村級“鄉風文明建設”優秀典型案例的嬗變之路，為當下鄉村振興中普遍存在的鄉村治理難題提供地方性經驗。研究素材來自訪談調查，主要以電話訪談、村干部座談和深度訪談形式收集資料，為保護受訪者隱私，文中所有人名均已做匿名處理（見表1）。

表1受訪者信息及訪談內容

W 村隸屬四川省眉山市，地處成都平原西南地帶，轄區面積7.14平方公里，共有4個村民小組，黨員33人，耕地面積1100畝，林地面積8136畝，曾是眉山市4個省級貧困村之一。W村曾被稱為“失聯村”，自然資源稟賦條件差、交通等基礎設施落后、人口空心化老齡化等問題突出，長期制約當地經濟發展。黨的十八大以來，W村積極創新村級發展方式，發展茶葉、核桃、脆紅李等經濟作物與養殖業，走出一條依靠村莊自身力量實現鄉村治理的特色之路。W村干部和村民通過不斷外出學習、集體討論等方式，一致同意嘗試運行“道德超市”積分制，按照“好人好事、道德規范、家庭整潔、建言獻策、產業興旺、志愿服務、活動參與、環境保護、黨務村務”等分為10個大類24個小類，1分等值2元人民幣，通過加分、扣分，村民可根據所得積分折算金額兌換超市內的生活日用品，也可加錢購買價格高于所得積分的對應商品。W村以“道德超市”為載體，將其功能從服務本地群眾擴展到借助外部力量，創新村民自治形式，調動村民參與集體建設的積極性。W村先后被授予“第五屆四川省文明村鎮”“四川省首批鄉村治理示范村鎮”稱號，成功入選全國村級“鄉風文明建設”典型案例。

2．“道德超市”的運行機制

新內生發展理論認為，外部資源是資源匱乏地區實現內生發展的撬動力量，能在一定程度上扭轉內生發展與外生發展理論相互對立的局面。從W村“道德超市”實踐來看：其一，鄉村治理“道德超市”的動力源自內部，與內生式發展理論“自下而上”的主體性邏輯一致；其二，鄉村治理“道德超市”的推動力量可以來源于外部，外生發展理論的“由外而內”實質邏輯僅作為內源發展的一種方式；其三，外部資源助推“道德超市”的著力點在于撬動地方內部資源，外力拉動、內生推動是鄉村治理“道德超市”運行的重要動因。由此，在鄉村治理過程中以積分制為基礎的“道德超市”能夠充分調動內生動力、激活利益聯結機制，提升村民的認同感、參與感和歸屬感。

（1）政治性資源吸納：以基層黨建引領文化發展

政治吸納是指政治系統在平等協商的基礎上將利益群體或組織納入政治活動過程中。]政治吸納在創造政治認同、促進政治有序參與和組織協調等方面予以保障，促進地方政治體系穩定。W村黨建引領能夠較好實現政治性吸納，進而破解散、慢、難等鄉村治理困境，動員群眾廣泛參與村級事務和鄉村治理，激發村民內生動力。

一是黨建引領統籌。明確鄉鎮黨委建設“道德超市”的主體責任和鄉鎮黨委書記“第一責任人”職責，搭建組織架構，統籌指導建設與運行“道德超市”。村級成立以第一書記、駐村干部、村組干部為框架的鄉風文明“道德超市”工作組，組織和引導村民積極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形成鄉風文明“道德超市”實施細則、積分獲取細則等系列制度。二是黨支部具體實施。由村黨組織牽頭，成立鄉風文明理事會，注重從村組干部、離任老干部、村民代表、黨員中選擇黨性強、威望高、較公正的人員作為理事會成員，共同負責“道德超市”評分、獎懲、審核等各項日常事務，以黨員大會宣講、黨群活動宣傳等方式，著力提升黨員群眾知曉度與參與率。三是黨員示范吸納。鄉村治理重視模范效應，對固定黨員和流動黨員每年以目標積分進行約束，如，KeyP02作為老黨員中“得分王”，在收治有害垃圾、拾金不昧以及協調村民糾紛等方面表現突出，成為村內爭相學習的“活榜樣”。

政治性吸納黨員和村級能人發揮了牽頭作用，參與村莊建設取得良好效果，踐行了以人民為中心的可持續發展理念。村干部KeyW02介紹：“以前村莊集體活動很難召集村民，自從將參加村莊事務、公益事業和建言獻策作為積分項后，村民參與鄉村治理積極性明顯提高。”調研發現，鄉村治理要發揮鄉村精英與政府引領的合力作用，建立村民權利與義務的關聯紐帶，12]就能在處理鄉村復雜問題上找到破解路徑，做到“以村民為中心”，進而實現鄉風文明與和美鄉村共生共存。

（2）參與式賦能共治：以“道德超市”創新村民參與過程

參與式共治即政策受益個人、組織及政府共同參與商議決策、資源分配、合作共治過程，在鄉村建設及民主決議中作用重大。簡言之，參與式共治是以村民為主體的鄉村治理，強調以村民直接參與的方式達到對鄉村公共資源、環境和事務的自我約束，是村民在村級事務中主體性強的體現，能夠優化政治生態，促進鄉風文明與有效治理。

一是強調多方民主參與。W村在鄉村人居環境整治過程中，從村民實際需求出發，強調主體多方參與，以人戶調研和村民大會為手段，以村組干部和駐村干部為骨干，協商議定“道德超市”積分和兌換細則，彰顯村民參與的優越性，最大限度地解決利益聯結問題。二是積分內容涵蓋廣泛。“道德超市”分為黨員奉獻積分和村民道德積分兩類，包括“好人好事、道德模范、家庭整潔、建言獻策、產業興旺、志愿服務、活動參與、環境保護、黨務村務”等10大類24小類。奉獻積分讓村民有“標桿”可比，促使家庭成員之間、鄰里之間、干群之間關系進一步和諧，道德積分則是村民的“鏡子”“尺子”。三是突出村民參與和認同意識。“道德超市”的實施，能促使村民在獲取積分過程中潛移默化地進行自我教育、自我約束、自我管理，自愿合力提升整村道德文明程度，悄然孕育文明鄉風、良好家風和淳樸民風。通過“道德超市”的激勵與約束，村民親身經歷鄉村面貌的巨大變化，參與和監督意識不斷增強。

此外，“道德超市”還鼓勵村民通過村民大會、農民夜校、黨群活動日等渠道參與鄉村治理建設，有效激發群眾內生動力。KeyW02表示：“我們把這里當作農戶生活垃圾分類培訓的又一個基地。農戶會將農業包裝廢棄物等有毒有害垃圾分揀出來兌換積分，村組干部可及時進行分類指導。”KeyW01談道：“‘道德超市’讓村民的環境意識明顯提高，垃圾定點投放，參與人居環境整治的積極性越來越高，更加主動整治自家庭院。”W村以村民為中心的參與式共治，有效促進了村民價值觀念轉變，一方面能夠獲取村民的意見建議，另一方面使得村民對“道德超市”的制度管理更加信任，實現鄉村和美宜居。

（3）重復性博弈認同：多渠道化解鄉村治理困境

重復博弈是以解決“囚徒困境”促使當事主體實現合作，即在不斷重復相同結構的博弈后，基于長期利益考慮，單次沖突所帶來的短期利益將在無限次重復博弈中變得微乎其微，沖突將會損害對方利益和自身長期利益，從而選擇合作策略。在鄉村治理建設中，村民與村民、村民與村“兩委”之間也存在利益博弈現象，直到最終協同。W村在實施“道德超市”初期，存在各種原因導致的分配困境，影響普通村民的利益和收益。基于此，在利益博弈中部分村民希望得到更多補貼，其他村民則希望用最小的成本實現利益聯結，最終形成“沖突一協調”的治理困境。“道德超市”逐步完善優化，通過三步實現了協調：一是運行機制的靈活化。采取“黨員奉獻”“村民道德”兩種途徑進行積分，加減分積累期限為1年，村民自愿兌換或積累分值再兌換。根據積分兌換臺賬記錄，每年評選1次“道德之星”，每周在“道德超市”LED顯示屏上滾動播放周積分榜。二是運行方式可量化。村“兩委”以戶為單位開設“道德賬戶”，將村民日常行為量化評定為“道德積分”，接受村民監督，以此強化村規民約對群眾的約束力。根據不同人群設立不同的積分標準，在日常生活中加強對村民及村組干部約束，形成有效治理。三是運行體系透明化。“道德超市”經費采取聯系部門扶持一點、服務群眾專項經費列支一點、村集體經濟自籌一點、黨費會費支持一點、社會力量眾籌一點的“五個一點”，同時縣財政劃撥“道德超市”工作經費，有效推動宜居宜業和美鄉村建設可持續發展。

從W村的實踐來看，積分制提升了鄉村治理效能，降低了村干部治理基層的成本，也提高了村民自身道德水平和參與宜居宜業和美鄉村建設的積極性。“道德超市”通過多元參與機制化解鄉村治理矛盾，以制度化運行促進村民訴求表達與內生動力激發，構建了良性互動的鄉村治理新格局。

三、內外聯動：鄉村治理的內在邏輯

運動生物力學的基本原理認為，沒有外力作用時，系統內部各個部分往往處于平衡狀態，其內力作用不會改變系統的整體運動狀態。由此可見，在沒有外部資源參與的鄉村治理實踐中，內部往往處于較低層次且重復運轉的困境，鄉村治理創新的關鍵仍然是外部力量的拉動。W村“道德超市”內生發展與外生力量推動的實踐表明，積分制應用在鄉村治理的新形式看似偶然實則有效。內外聯動充分驗證了以動員村民內部力量推動鄉村治理、融合內力與外力、吸納村民參與共筑宜居宜業和美鄉村建設的新內生發展理論。

1．內動力：村民價值觀念的嬗變

在鄉村社會與經濟結構轉型過程中，鄉村治理不僅有賴于經濟發展，更依賴于數量龐雜的村民群體。特別是缺乏優越資源稟賦的鄉村，其發展難以借助外力介人，亟需以村民的自發行為對鄉村資源整合、主動參與以紓解困境。“內動力”系統的主體是村民，而村社共建的“道德超市”與村民的價值聯結激發了參與的內生動力。具體表現為，村民參與意識的覺醒以及對美麗鄉村的價值認同，是激發其主體性內生力量的關鍵。

在“內動力”驅動下，村民主體基于“理性經濟人”假設而做出選擇，在鄉村治理中強化了參與者的形象角色。在“道德超市”制度約束下，村民思想從“等靠要”逐步轉向自主參與、主動服務的綜合性角色，實現“內動力”驅動下的價值觀念轉變。村民參與鄉村治理的行為進一步促進村社共治，一定意義上有利于推動宜居宜業和美鄉村建設進程，同時回饋于鄉村生產、生活與生態，實現鄉村“三生”融合發展。從村社共治的理性視角看，在W村低組織化、發展基礎薄弱的困境下，村級組織成為鄉村治理的引領者，KeyW01和KeyW02等村干部以其前期資本與經驗積累，以“道德超市”動員村民積極參與鄉村治理，不斷彌合鄉村自治與德治之間的鴻溝。在參與鄉村治理中，村民自身亦能“內修”價值觀念，實現內在治理與自我完善，讓曾經貧困落后的村莊實現有“面子”更有“里子”的嬗變。

圖1內外聯動的鄉村治理內在邏輯

2．外動力：以人民為中心的治理理念

鄉村振興不是西方國家的“人口、土地、產業的耦合模式與體系創新”，13］而是以人民為中心的村級多方主體有機協同的振興。W村何以在短時間內實現從貧困村到全國“鄉風文明建設”典型村的蝶變？從“外動力”系統來看，始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治理理念是主要動因，以黨支部主導、“道德超市”創新、制度供給等組織結構構成的“外動力”系統是重要保障。

在“外動力”驅動下，政府引導以保障鄉村治理方向的正確性，創新提出“道德超市”積分制，提供制度供給與管理機制的條件便利。具體表現為，支部主導創新的“道德超市”推動了治理有效總要求，治理有效反饋到制度供給，保障支部主導下的“道德超市”有效運行，實現“外動力”系統中的價值要素融合，形成“創新—推動—反饋—保障”的動力循環機制，解決了村域視野下鄉村基層組織“懸浮”、供給與需求“兩張皮”的治理困境。村級組織關注村民的訴求是鄉村治理的動因，以村民參與為核心是主體創新，“以德換得”是以村民需求為根本導向，“道德超市”則是以村民最大利益為目標，旨在以村民滿意度為中心檢視鄉村治理方式的恰適性。

3．內外聯動的治理嬉變

內外聯動的互動反饋是以改善鄉村面貌、提升內生動力外在適應性為目標，實現鄉村治理“內外聯動”，進而實現“ 1+1gt;2 ’的效果。從W村鄉村治理實踐考察來看，“道德超市”使村情民風悄然改變。從W村村民“內動力”與“外動力”系統相互關系來看，以人民為中心的治理理念是激發村民積極參與鄉村治理的根本，而村民有效參與是“內動力”激發的結果，直接影響著村民價值觀念的改變，真正實現“扶志”與“扶智”的有效融合。然而，鄉村治理的內生動力不局限于“內動力”系統，其傳導路徑具有雙向反饋作用：一是村民自下而上響應人居環境整治，直接作用于鄉村內部，以長久持續的動力推動鄉村治理；二是村級組織“道德超市”實踐自上而下地反饋于鄉村建設，并進行適宜性調整。“外動力”系統對鄉村治理給予制度供給、資源便利。值得注意的是，“內動力”與“外動力”系統邊界并非完全閉合，而是持續交流互動的狀態，“外動力”系統的條件因素是轉化為“內動力”系統的動力因素，如“黨員示范”“技術支持”等。

四、研究結論

鄉村治理積分制的有效運行需要多維度的協同支撐，[14]盡管積分制促進鄉村治理的典型村莊日漸增多，但W村“道德超市”創新模式為學界重新審視鄉村治理有效路徑提供了重要借鑒，不僅僅是政府扶持、能人推動的單一范式，而是內外要素共同發力的創新探索。基于W村“道德超市”實踐啟示，鄉村治理未來應關注以下幾個問題。

第一，鄉村治理要充分融合正式制度與非正式制度。將外部力量層層轉化與整合，強化微自治，化解過度行政化，找回自治性。細分治理事務，厘定行政權和村民自治的事權界限，深人推進鄉村治理減負增效。鄉村振興不能僅僅依賴外部力量的幫扶實現發展，而是要拓寬中國特色的鄉村內生治理路徑，實現鄉風文明可持續、美麗鄉村可推廣的奮斗目標。

第二，鄉村治理要激活村莊共同體再造。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構建作為一項系統性工程，是實現鄉村有效治理和鄉村振興的重要內容。15]W村在實施“道德超市”前，村民在鄉村治理中的功能不僅沒有擴展，反而逐漸脫離公共參與。“道德超市”改變了村民“只掃門前雪”的分散型關系，不斷催生多元主體合作與協同式發展。故而，新時代鄉村治理要以群建為支撐，創新“吸納式治理”，調動群防群治熱情，探索開放的議事機制，推動鄉村治理主體和載體的多元化。如，鄉村推動治理積分制模式，農村社區社會組織應出臺“積分制推廣補助資金使用管理辦法”，以強化資金保障，助力鄉村現代化治理。

第三，鄉村治理重塑村治結構是關鍵。W村既做農村環境整治與道德素質提升的“加法”，也做污水與垃圾處理的“減法”，鄉村治理水平不斷提高。在此過程中，生態經濟發展和產業融合等舉措，正逐步改變村域群體結構，使其從過去以務農為主的單一形態向多元化轉型。為此，鄉村治理要不斷調整參與結構，衍生創新和美鄉村建設格局與體系，促成內外資源與力量的整合，形成經濟發展與宜業宜居共生共存的美麗鄉村。值得提出的是，在美麗鄉村建設中，資源激活、鄉村內生動力機制構建等問題，仍待學界進一步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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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鄭棣）

Abstract： Point system is an important exploration of integrating exogenous forces and endogenous development driving forces in rural governance. Taking the“moral supermarket” point system in W Village，Meishan City，Sichuan Province as a typical case，and on the theoretical level，the paper studies the internal logic of promoting the transformation of villagers’values with“endogenous dynamics”and adhering to the people-centered concept with“exogenous dynamics”； On the practical level，the paper explores the innovative mode of rural governance relying on“moral supermarket” based on point system，and summarizes the operational mechanism of political resource absorption，participatory empowerment and co- governance，and repetitive game recognition，thus promoting the transformation of typical villages from“dirty and chaotic”to“civilized rural style”. Based on this，it is proposed that rural governance should fully integrate formal and informal institutions，activate the reconstruction of internal communities in villages， and reshape the policy measures of rural governance structure.

Keywords： Rural Revitalization;Governance；Point System；Institu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