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像敘事視域下中國人物畫課程建設探索

中圖分類號：G6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4107（2025）08-0023-03

圖像學研究是近年來藝術研究中的前沿學科，為藝術學研究開辟了新的理論空間。中國人物畫作為中國傳統繪畫的重要類型，敘事性是其突出表現。中國傳統人物畫的敘事性，不僅體現了中國畫隱喻性的藝術特征，也為藝術院校師生理解古老文化提供了重要的入門途徑。本文選擇以圖像敘事的角度，通過對經典繪畫作品進行闡釋與解讀，探討其藝術規律和發展路徑，為現代人物畫課程建設的發展提供借鑒。對中國人物畫課程建設的嘗試，旨在激發學生創作潛力，提升教學質量，促進傳統與現代在中國人物畫課堂上的互動與交融。

本文考察了中國傳統人物敘事畫的發展歷史，通過分析圖像與文本來源的相互關系，發現中國傳統人物敘事畫是對圖像敘事的描述、圖像文字與形象的并置，最終形成“圖文互釋\"的敘事風格。一方面，中國傳統人物畫對敘事主題不斷地重新繪制，以產生具有明顯范式的新圖像。可以從圖像敘事作品類型與范式演化中詳細分析出兩個范式與多種類型：兩個范式包括傳統人物畫范式和現代人物畫范式；敘事繪畫類型包括單幅敘事和多人物組合的歷史題材敘事畫等。據此產生一種方法論視角與反思，可以發現中國傳統人物畫從圖像圖式到圖像敘事的轉變。另一方面，中國傳統人物畫的敘事歷史與審美表現，使敘事繪畫具有歷史性、人文性、情節性等美學特征。進而，通過對傳統人物畫形成的時代背景及造型范式語言的初步探討，分析其造型觀與現代“寫實人物畫\"造型的轉換關系。

一、文獻綜述

在圖像敘事與藝術教育領域，國內外學者已開展了大量的研究與實踐，涉及圖像敘事的定義、特征、表現形式，以及在藝術教育中的應用等方面。針對中國人物畫的發展與現狀，也有不少學者進行了深入的探討與分析。然而，對于圖像敘事視域下的中國人物畫課程建設探索，尚未形成系統性的研究成果。基于此，本文將結合圖像敘事理論和中國人物畫的實踐，對中國人物畫課程建設提出啟發性的建議。

“圖像敘事\"是由“圖像\"和“敘事”合成的詞匯，是以圖像為基本表意的信息傳達方式。“圖像敘事”主要是一種基于敘事隱喻探討視覺問題的新方法，它不同于藝術學科討論視覺性問題進而理解圖像的方法。圖像敘事繪畫研究提供了一種重新解讀繪畫圖像的可能性，它與人文學科中基于文本的研究不同，其基本研究方法是從繪畫作品中找出各部分元素之間的聯系并將之組合為作品內部的敘事結構和象征意義。故事是“敘事\"這種文化活動的一個核心功能。在美學上，所謂“敘事”主要是指在時間和因果關系上有聯系意義的一系列事件符號的再現。中國人物畫是注重線條表現，以“形神兼備\"為造型觀，以人物與場景組合講述故事為內容，注重人物形象、特征、透視、比例與敘事文本相協調的繪畫形式。

圖像敘事在中國有著悠久的歷史，從長沙馬王堆帛畫、漢代畫像石（磚）唐宋院體畫到元明清文人繪畫，這些圖像不僅具有視覺審美價值，而且承擔了傳播歷史和文化故事的功能，其中人物畫一直是中國畫圖像敘事的重要組成部分。

圖像敘事的概念在20世紀初開始進入中國，隨著改革開放的深人，圖像敘事理論大量引入國內，國內學者開始嘗試將西方視覺敘事學理論與中國傳統文化相結合，并探索了本土的視覺敘事理論，目前已取得了比較豐碩的研究成果。在此基礎上，本文從圖像敘事的角度對中國傳統人物畫進行敘事藝術的梳理，并對其基本特征進行美學意義上的歸納和總結。不同于傳統教學模式，本文對敘事繪畫發展進行陳述，從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教學模式、教學組織等教學實施層面出發，以傳統中國人物畫課程為例，構建圖像敘事理論的教學模式，以提高學生理論基礎能力和運用思維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

二、中國人物畫課程建設的現狀分析

目前，在中國人物畫課程教學中，多數教師還是傾向于傳統的教學模式：理論環節以繪畫史為主線闡述代表人物作品及藝術特征，實踐環節為人物寫生與現代人物畫創作相結合的授課思路。這導致傳統范式理論與寫實人物畫教學體系相脫節。其根源在于傳統人物畫范式體系多以符合其時代需求的圖像敘事性視角展開，呈現出同一傳統結體下的不同言說方式。而中國人物畫課程則采用以西方解剖結構為主導的“徐蔣”體系反映當下現實生活的教學模式。本文通過對中國人物畫課程建設進行探索，以圖像敘事理論為新舊兩種范式體系的契合點，為中國傳統藝術教育提供新的思路和方法，促進學術研究和教學實踐互動。現階段，中國人物畫教學的基礎課程，包括中國畫人物臨摹、中國人物畫寫生以及創作等，一般總學時為150學時，其中理論教學為40學時，實踐環節為110學時。在多年的教學過程中，存在以下幾點問題。

（一）理論教學不能滿足新時代復合型人才塑造需求

新時代中國人物畫專業復合型人才的塑造，需要在堅守傳統筆墨范式的精神內核之上，深度融合當代科技素養、跨學科視野以及社會服務能力。而當前人物畫專業所選用的中國畫理論多以繪畫通史類書籍為范本，這類教材雖對人物畫發展進行了全面系統的介紹，但對當下人物畫發展與傳統范式體系間的建構內容言之甚少。一方面，多數院校按美術大類，以省美術統考、校考（素描、色彩等西畫標準）的考核方式招生，忽視了傳統筆墨技法、文史哲理論修養的測試。學生缺乏將傳統的筆墨轉化為當代文化資源的能力，致使學生在四年的學習過程中存在困惑，片面地以西方“快餐式\"圖像理解傳統中國人物畫的表達。另一方面，各學院人物專業傳統理論課程未與人工智能時代下學生所處的教育背景相聯系，缺乏對傳統人物畫在當下的內核解讀。

例如，當前中國人物畫課程教學理論主要包括人物畫形成、發展史及繪畫風格的分析，實踐注重基礎造型線性研究，而藝術創作則是聯系當下審美要求，側重造型，以藝術創作的感知經驗介人基礎教學理念之中。這對于生活在自然科學理論知識教育下的學生而言，容易將視覺感官形成的自然圖像理解為中國人物畫范式體系衍生下的物化作品。

（二）教師的講述式傳統教學模式函須改進

中國人物畫專業以實踐為主、理論為輔的教學模式延續至今，在客觀上普遍存在重技巧、輕思維的現象。在課堂教學環節中，教師灌輸式的個人經驗教學仍是當前課堂教學的主導，學生片面的、機械式的技術復制造成作品面貌單一，這樣的教學方式導致學生創作路徑依賴照片拼湊，僅僅是對物理圖像的線性重復，使學生對“以形寫神\"的意象表達產生了誤解。

這一環節的問題是因人物寫生課堂教學中缺乏圖像敘事理論的融人而產生的。寫生時，現實元素需要經過思維轉換并結合傳統筆墨語言，最終形成與物理結構相符的作品。例如，在對老者（模特）的寫生過程中，人物自然結構的線性轉化，如果只依賴教師的示范與講解，極易養成學生模仿的習慣，形成視覺圖像下的單一圖式。解決這一教學問題可選擇多樣化圖像思維教學方式，以經典人物畫范式解讀自然圖像的轉變過程，允許學生實時捕捉人物的形象特征，嘗試采用不同材料的媒介進行表現。在視覺感知下，可采用“以色代墨”寫意人物畫的筆墨置換手法，尊重學生的現實感知能力，提出寫意人物畫寫生創作新維度。“以色代墨”能夠借助新科技的發展有力地沖擊固有的繪畫思想，以近現代寫意人物畫中色彩運用的圖像作品為研究對象，對新材料進行拓展嘗試。在教學過程中，可以通過視覺再現觸動學生的感官，本能形成對筆墨線性視覺“單一性”的逆向理解，為回歸意筆水墨人物課程中“墨分五色\"的意向思維做鋪墊。在階段性教學中，充分把握圖像敘事繪畫中對象所在的歷史文化語境的時空環境與模特所處課堂環境的視覺現場境域，以及在共時性維度上對人物畫敘事理論的特質、知識內涵、方法意識作出基礎性的梳理，使教師從經驗的傳授者轉變為思維策劃的解惑者。

三、圖像敘事融入中國人物畫課程的必要性

圖像敘事融入中國人物畫課程，是激活傳統文脈與當代語境的多種選擇之一。自明末清初歐洲“寫實”素描法則傳人中國后，中國人物畫一改傳統繪畫的造型方式，將線條產生的節奏性符號語言轉變為解剖結構塑造形體，兩種范式（寫意與寫實）引發了圖像敘事體系的碰撞，這恰恰為當代課程建設提供了切入點。歷時性的范式演變使中國人物畫始終在“形”與“意\"的兩極之間尋求動態平衡的支點一一圖像敘事性可作為兩種范式的介質而存在。解讀圖像、圖像如何敘事介入課堂教學，使學生對中國傳統人物畫與西方傳統繪畫建立相應的認知并分清兩種敘事方式，懂得從象征表意到在場言物的思維差異。從當下教育環境出發，鼓勵學生嘗試不同的材質，拓展傳統語言在當下的承載能力，以適應新語境下的社會需求。

四、圖像敘事視域下中國人物畫課程建設思路

將圖像敘事理論、方法及案例系統融入中國人物畫史論、美學、技法等理論教學環節，強化學生對人物畫敘事傳統、視覺邏輯與文化內涵的理解。以圖像敘事能力培養為核心，重構課程模塊（如基礎造型、主題創作、經典解讀、當代實踐），設計遞進式項目任務（如敘事性草圖、連環畫創作、主題性創作等），建立跨學科（文學、歷史、戲劇等）融合的教學內容與評價機制。

（一）優化理論教學內容

以繼承與激活為課程建設的核心理念，打破傳統的師徒授課模式，建設以圖像敘事能力培養為核心的教學模式，理論支撐與實踐應用相融合的課程體系，加深中國人物畫教學的文化深度。將古代人物畫核心畫論融入圖像敘事之中，剖析古代畫論中蘊含的敘事性論述。從圖像敘事角度，將敘事繪畫的閱讀資料整理作為理解中國人物畫的必備科目。以圖像敘事視域審視為繪畫作品提供一種重新解讀圖像的可能性。它在基本研究方法上從繪畫作品中找出各部分圖像元素之間的聯系并加以組合，從而推斷出作品內部的敘事結構和象征意義。例如，在中國人物畫繪畫中，關注視點的存在，即它在畫面結構中的敘事和繪畫之間的關聯，根據畫面中表現人物的不同作用，在同一幅作品中可以采用許多不同的角度和視角觀察。注重不同視點對理解整個作品的重要性，促使該課程的實踐成果趨向多樣化發展，有效地避免了學生創作作品同一化的弊端。培養學生運用中國畫特有的視覺語言對人物畫進行有效敘事思維、情感表達、思想傳達的實踐操作能力。要想理解傳統人物畫中“十八描\"程式視覺語言所形成的形態差異，只有弄清楚“筆墨\"這一特殊媒介才能領會作品的圖像敘事形成，這是筆墨語言的敘事表現力。通過理解不同線質（高古游絲描、減筆描等）墨色如何貼切人物結構的鋪設、氣質的塑造、氣息營造，體味傳統程式符號的敘事意象。

（二）建構創新性的課程體系

中國人物畫課程的目標在于通過系統的教學，通過圖像理論重新解讀古代經典，使學生掌握中國人物畫的基本技法和表現手法，培養學生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理解與感悟。在規劃課程目標時，需要考慮學生的學習需求和水平，以及社會對人才的需求，結合課程內容設計出符合現實教育需求的目標規劃。中國人物畫課程內容應包括古代畫論與西方美學理論的比較、基礎造型的訓練、經典作品的解讀與臨摹、不同媒介材質的嘗試等方面。在進行內容設計時，需要考慮學生的實際情況和學習能力，既有一定的遞進式任務，又能夠適應不同層次學生的學習需求，達到教學目標。

傳統的中國人物畫課堂主要以傳統技法為主，注重技法的傳授和學習過程中的模仿。這種教學法能夠幫助學生快速掌握技法，但缺乏對學生創新能力的培養，容易使學生陷入技法的機械重復中。圖像敘事教學法應隨著社會的發展和教育理念的不斷更新而發展。同時，引入跨學科教學、使用多媒體輔助教學等方式，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培養他們的創新能力和表達能力。

中國人物畫不僅有嚴格的程式框架，也有一套完整的文化價值體系，當學生立足于缺失傳統語境的筆墨程式之時，極難進行全新的藝術創作。反之，拋棄傳統語言表現，中國人物畫又容易失去賴以生存的命脈。在當前文化背景下，圖像敘事理論融入教學的課程建設力圖在藝術創作中注重水墨材料的特殊表現，通過寫生轉換成屬于自己的全新圖像和敘事語言，新的圖像既積淀了新的創作經驗與藝術觀念，也符合新的文化價值與審美取向，體現青年一代學院派人物畫家新的學術水平。在長期的水墨人物寫生與創作中能夠通過藝術創作“以作品說話\"來踐行繪畫觀點。

五、結束語

本文主要對中國人物畫課程建設的現狀進行了分析和探討，提出圖像敘事視域下中國人物畫課程的建設思路，以期為進一步的課程改革和教學實踐提供參考，促進中國人物畫課程的發展和教學質量的提高。

參考文獻：

[1]張寅德.敘述學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9：2.

[2]潘諾夫斯基.圖像學研究：文藝復興時期藝術的人文主題[M].戚印平，范景中，譯.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11：5.

[責任編輯 胡巍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