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樂小小



1.同命相憐
我單戀陳馳的時候,李偉正單戀著我。所不同的是,我單戀陳馳他本人尚不知道,李偉單戀我,是因為我已經拒絕過他N次了。
沒有辦法,誰讓李偉長得對不起觀眾呢,連名字都那么俗不可耐。本小姐天生花癡,丑男人追我,我會感到自己受了輕蔑一樣的難過。
那個周末,李偉找我吃飯,我正為如何搞掂陳馳發愁,便不想去。李偉說,不管怎么樣,我是男人,我知道男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許能給你出出主意呢。
有道理!我于是決定給他個面子。
在西餐廳,李偉絮絮叨叨地說,吳小安,你都二十八了,這把年紀就別做夢了。你看我的條件,正科級公務員,又是你大學同學,知根知底的這么多年,我對你怎么樣,你心里最清楚。男人帥能當飯吃嗎?
我咣當一聲把刀叉扔到餐盤里,周圍座上的人都伸長了脖子等著好戲看。我強忍著把難聽話咽了回去,李偉難受地望著我的眼神,讓我想起目前的自己。
陳馳什么都好,可他跟公司里好幾個女孩子曖昧,搞得那幾個丫頭都以為自己有戲,他只是對我一個人君子之交,帶一點曖昧意思的玩笑都沒有開過,好像開個玩笑我就會賴上他似的。所以,到目前為止,只是我一個人在上躥下跳地想打陳馳的主意。
我嘆了口氣,對李偉說,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樣的,只能說咱們兩個同命相憐。眼看著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在眼前擺著,卻夠不到,這不是找死嗎?
李偉也嘆息著說,你呀,別整天像個女色狼,光盯著漂亮男人,還是那句話,能當飯吃嗎?看久了,都一回事兒,這叫審美疲勞。我看你還是好好想想,考慮一下我的意見,別到最后嫁不出去。
2.千金難換
李偉好久沒有電話給我了,那天他的話重是重了點,很傷我的自尊,但也是真話。
我長相只能算是“中等之姿”,多年來拼命靠知性、氣質這類的詞增加自信。大學時好幾個條件“尚可”的男生向我示好,我一律以學習為重擋回去了。后來主動去向心儀的男生關寧示好,那是個害羞的男生,除了學習,基本不和女生講話。果然,馬到成功!我心里暗喜,心理學課程沒有白白旁聽,對這種男生,就是要在心理上打破他那害羞的殼。
直到大學畢業,我和關寧分手,也沒李偉什么事兒。
跟關寧分手的原因是他要回海南,我不想去一年四季袒胸露背的島上曬,加之和他相處的兩年多時間,讓我感到怎么看他都缺少點兒男子氣,橫豎都不覺得像當年那么好看了。
大學畢業后相過親,也戀過愛,但都不算數,形式上騙老爸老媽安心的。我天生是個工作狂,跟單廣告客戶那叫一個狠,表現得大方得體,遠近適度。當客戶不止一次向我的頂頭上司大贊我有親和力時,他都沒多看我一眼!
這個他叫陳馳,他和其他女孩調情,和我談工作,并在周一的例會上表揚我工作做得到位。看著他堅毅的嘴角吐出的表揚,我真想把他從大班臺上一腳踹下來——憑什么不能在平時正眼看我一下?只有我賣命地簽單的時候,才是他注意我的時候。
陳馳還是陳馳,穿都彭的休閑衫,穿得波瀾不驚,自然妥帖。他就是穿一身看不出牌子的T恤牛仔,從我面前目不斜視地走過去的時候,仍能讓我看得目瞪口呆,心潮澎湃。
銳不可擋的帥氣,加上運籌帷幄的職位,再加上一群鶯歌燕舞的90后小姑娘追捧,陳馳難免玩世不恭。
星期二,我的一個大客戶,要求在正式簽訂合同時,公司高層能夠出席以示重視。我表面答應,內心萬分不愿,要陳馳出場是有代價的,公司規定只要高層出場,這一個單的提成就要被分走五個點。好不甘心,我辛辛苦苦跟客戶談了快三個月,陳馳一出場就有這么高的出場費。
且慢,我不是想那個嗎?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星期三,我和陳馳一起出發。他開著他的路虎,過癮得讓我感到憂傷,如果不是簽單,每天下班后,他副駕的位置永遠在換人,從我面前疾馳而過,只差沒濺我一身泥和水。
合同順利地簽下來了。我跟陳馳一一與客戶握手告別后,在等電梯的時候,我一邊望著快速變幻的樓層數字,一邊盤算,這就是暗戀的代價,憑空被分去一萬三千元。
再看陳馳,他正專注地數著樓層。
回公司的路上,陳馳中途說有點事要辦,把我放在了距離公司近半個小時車程的地方。我站在路邊發呆,陳馳發動著他的強大的發動機,落下車窗說,吳小安,提成都是你的,我沒有做什么!
3.萌生退意
陳馳的車開走后,天空微微下起雨,我的一線希望破滅了。人家根本就不給你任何機會,哪怕是我寧肯破財搭上百分之五都換不來的機會,這真的有些悲苦。
我已經單戀他五個月了,他肯定能感覺得到,他不傻,他只是怕我表達。他不想聽,所以不跟我開玩笑,不要提成,不讓我多坐一會兒副駕。一路走,風衣擋不住心傷,趁著雨大,把風衣帽子戴上,痛快地哭著,好像要把工作以來對男人的失意全部哭掉……就在這個雨天洗個澡吧,痛痛快快地!
第二天早上,我想爬起來上班,但是感到頭暈目眩,眼睛是腫的。我感冒了,發一條信息給公司前臺小沫,讓她代我請假。
我病了三天,也想了三天。關于陳馳,我看不到任何希望。以我在業界的名氣,到哪里都是一員大將。我不能在這一棵樹上吊死,盡管是我喜歡的。天涯何處無芳草,要找別在單位找!
退堂鼓打得正響,陳馳帶著小沫來看我了。不過是例行公事。他提著水果,小沫抱著鮮花,我看著這兩位想,如果陳馳抱著鮮花,小沫提水果,我也許會好受一點兒。可我知道,這些慰問品,都是公司報銷的,他們不用掏腰包一分錢。
我強笑著說了一些感謝關心的話,心里已然做好了準備。
又是星期一,我感到好多了,只是人瘦了一圈,唯一引以為豪的身材,好像也不那么挺拔了。本來周一應該職業裝上身,我偏偏找出一件日本原宿風格的褲子,低腰,寬腿粗布,又穿了一件休閑白襯衫。頭發不再高高盤起一絲不亂,我把它們散在了肩上。何為大病初愈?其實是我從單戀到失戀的獨角戲落幕而已。
果然,陳馳在開會的時候,眼神不斷地向我這邊瞟。我負氣地想,不就是想拿我當典型嘛,本小姐今天給你好看!
散會后,我直奔他的辦公室而去,他前腳進我后腳就站在門口敲門。
陳馳回頭見是我,笑了,一口好看的潔白牙齒不禁讓我聯想到吻。
我嚴肅地開門見山:“老大,我來辭職。”手里是早已打印好的辭呈,我恭恭敬敬地放在他的辦公桌上,然后轉身離開。
4.原來如此
走出陳馳辦公室,我就感到心空了。我機械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不多,總在外邊跟單的人,辦公室內不會有太多的東西,一個紙箱就夠了。
同事們以千姿百態的造型驚詫于我突如其來的辭職行動,在沒搞清狀況之前沒有一個人過來跟我說話。也難怪,我每個月的業績差不多是他們加起來的總和,職場就是這樣,沒有朋友也罷。
但是,事情就怕有但是。我看到陳馳大踏步地向我走來,把我的紙箱里的東西嘩一下倒了出來,把空箱子扔出很遠。不由分說地拉起我的手,說:“你跟我來辦公室!”把我拉得東倒西歪。
到他辦公室里,我恨恨地甩開他的手,說:“別以為我跟那幫小丫頭一樣好騙,來去是我的自由,我又沒賣給這公司。”
陳馳看著我,眼睛太深邃了,我好想一縱身跳進去。但他是大家的,這么帥的男人,又花心,三十歲了從沒聽他有過正經的戀愛。
也許我憂憤的眼神觸動了陳馳,他走到我面前,溫柔地說:“不走,好嗎?”
我笑了:“老大,如果這之前你能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一次話,哪怕就是裝的,我也不會離開。你放心,客戶資源我一個都不帶走,全都留給公司。”
陳馳。我心里難過地叫著他的名字。
“你其實不明白男人。一個男人只有對一個女人太在意的時候,才會對她有所敬畏,不敢亂開玩笑親昵,單獨相處時不知所措。”他的臉微微泛紅。
是嗎是嗎?我感到腦子使不過來,陳馳不會是哄我的吧,為了讓我繼續在這里為他賣命工作。
不等我問出口,他又說:“我也知道你喜歡我,可是同在一個公司,老板一直在國外,把這副擔子交給我,我不想讓人說閑話。”
“啊喲!”
“更重要的是,我從沒發現你身邊有異性出現,我覺得可以向后拖一下。”
我目瞪口呆。
陳馳是我的了嗎?陳馳真的是我的了?早知道這樣,我早生病早點辭職多好啊,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
后來,我還是辭職了,因為陳馳要我安心在家待產。又一次接到李偉的電話,邀請我參加他的婚禮。
我挺著大肚子和陳馳同往。驚訝地看到新娘,李偉居然娶了一個像極了某當紅女星的大美女!這一點倒與我的口味接近了。李偉抽空過來打招呼,被我調侃時,低聲在我耳邊說,我就是被你帶壞的,以貌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