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T 對城市發展影響的總體特征及其知識圖譜
——基于人文與經濟地理學科視角與CiteSpace 計量分析

張英浩 ，汪明峰，3，計怡村

（1.華東師范大學中國現代城市研究中心，上海 200062；2.華東師范大學城市與區域科學學院，上海 200241；3. 華東師范大學中國行政區劃研究中心，上海 200241）

引言

技術進步是生產力發展和生產效率提升的重要基礎，是人類社會不斷進步的重要條件。早在20世紀80年代，信息與通信技術及其相關生產要素就已經成為一些西方發達國家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推動力[1]，并且在推動城市的經濟組織方式與生產組織形式[2]、社會管理體系[3]、城市空間結構與形態[4]、城市等級與體系[5]等方面也產生越來越重要的影響。

城市是經濟、社會與文化活動等共同功能重心集聚所產生的一種地理空間現象，是一個復雜的巨系統，是多種要素相互作用的綜合體[6]。作為人文與經濟地理學者，應從本學科的視角對信息與通信技術進步對城市發展的影響進行分析與總結。人文與經濟地理學是研究人類生活和生產活動在地球表層的分布及其演變規律的科學[7-9]。中國的人文與經濟地理學框架主要由傳統優勢學科為主體的經濟地理學與新興的人文地理學科為主導的兩大類學科構成[6,10]。陸大道先生認為：人文與經濟地理學的研究對象是長期穩定的，這是本學科在科學體系中的地位決定的，但研究的方向與領域具有階段性特征。信息化的大規模深入發展，深刻地影響并改變著人類生產生活的方式與行為，并引起社會經濟的空間重組，同時也影響著地理學理念和觀念[11]。國內外學術界關于信息與通信技術進步對城市發展影響的研究與文章不少，但鮮有針對信息與通信技術進步對城市發展影響文獻的梳理、綜述并進行國內外研究的對比分析，也缺少基于人文與經濟地理學科視角對信息與通信技術對城市發展影響的研究進行歸納與總結。基于此，本文從人文與經濟地理學科視角出發，利用文獻計量分析工具、人工閱讀和梳理等方法對不同階段信息與通信技術對城市發展的影響進行綜述，梳理并歸納二十多年來國內外相關研究的進展與重點；通過國內外研究的對比，分析研究重點與方向的共性與個性；最后提出相關研究建議并預測未來可能的研究方向與重點。

1 研究方法和工具

隨著計算機處理數據能力的不斷增強，可用的文獻數據信息精煉和可視化分析處理工具越來越多。其中，CiteSpace是在科學計量學、數據可視化背景下逐漸發展起來的一款引文可視化分析軟件，且隨著算法不斷的發展和功能的優化，已被廣泛應用在社會科學、理工科、生命科學與醫學等學科。本文利用CiteSpace文獻計量分析軟件，對目標領域進行可視化分析，將信息與通信技術進步對城市發展影響領域的發文數量趨勢、研究主題與研究脈絡等內容挖掘出來[12]。但CiteSpace畢竟只是軟件，可視化結果還需人工結合具體文獻信息進行解讀與分析。

2 英文文獻研究情況

本文英文文獻計量分析所用數據來自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且每一條文獻記錄主要包括題目、作者、國家、摘要和文獻的引文。基于人文與經濟地理學科視角與前人研究經驗，主題詞從“信息與通信技術”和“城市發展”兩方面選取。由于不同發展階段、不同學者對“信息與通信技術”等相關主題的表述存在一定的差異，因此，對“信息與通信技術”相關的同義詞、近義詞等均包含在內，如“ICT”“internet”和“information age”等。在城市發展方面的主題詞主要選擇了“urban”和“city”作為主題詞，語言種類選擇“English”，文獻類型為“article”。由于對于城市發展方面的研究不再局限于WOS高級檢索中“WC”（學科類別）中的“regional urban planning”，因此，本文在“regional urban planning”學科類別的基礎上增加了“geography”，結合“SU”（研究方向）進行篩選( 包括“area studies” “ business & economics” “urban studies”)，并通過人工篩查等反復試驗，最終，共獲得1 393條文獻記錄，時間跨度為1995—2020年。其中，對所得文獻進行初步的年度分析分布統計（圖1）發現，1995—2019年文獻數量整體呈現增長趨勢，特別是2012年之后，文獻數量明顯增多，說明有關信息與通信技術對城市發展影響的相關研究被越來越多的學者關注。

圖1 英文文獻數量年份分布（1995—2020年）

2.1 主要國家合作分析

由于科學發展的復雜性、知識增長的動態性和 領域知識的專業性，個體學者難以具有全部的專業知識和研究資源，因此需要通過研究合作來解決日益復雜的科學研究問題[13]。因此，本文對ICT對城市發展影響方面的研究進行主要國家的合作分析，有利于識別該領域研究的核心國家，從而可以通過加強與其之間的合作交流，提高自身學術能力與影響力[14]。在CiteSpace中，以“country”為網絡節點，閾值選擇中選“Top30% per slice（up to 100）”，其他選項保持默認。運行CiteSpace，得到國家合作網絡（圖2），其中有節點20個，連線19條，網絡密度為0.1。在該網絡圖譜中進行匯總，得到國家發文量（Top8）情況（圖3）。

由圖2可見，美國以最大的節點在國家網絡中脫穎而出。結合圖3的發文量可見，美國的文獻貢獻率最大，達到190篇，其次是英國（72篇）、荷蘭（43篇）、中國（43篇）等。就發文影響力可見，荷蘭的節點中心度最大，達到0.54，說明其與該網絡中大多數國家有著密切合作。結合圖2 和圖3可見，盡管中國發文量排名第四，但是與國際先進水平還存在一定差距；在發文影響力方面，中心度僅為0.25，并且在國家合作中處于邊緣區域。

圖2 國家之間合作網絡圖譜

圖3 國家發文量與中心度（TOP8）

2.2 英文文獻可視化結果與分析

本文利用前文確定的文獻總樣本，繪制文獻共被引網絡聚類圖（圖4）。具體設置如下：時間為1995—2020年，切割設置為4年。節點類型選擇被引文獻，閾值選擇TOP50，其他選項保持默認。運行CiteSpace軟件，點擊“Visualize”選項，顯示有525個節點和1 781條連線，有效引用率為90%，模塊性指標Q=0.805 3（＞0.3），說明網絡圖譜的聚類結構十分清晰。其中，這些集群的標簽是通過LLR法計算其自身的引文索引詞所得。這12個主題詞之間并非完全獨立，而是有著不同的側重點。本文通過分析前10個研究主題來梳理信息與通信技術對城市發展與規劃的研究脈絡。

圖4 ICT對城市發展影響研究主題聚類

2.2.1 “#0”的主題是智慧城市（smart cities）

隨著城市越來越多地嵌入各種數字和網絡基礎設施，有關城市的數據量呈指數式增長，從而提供了有關城市及其市民的豐富信息流[15]。通信技術與城市發展不斷深度融合，知識交流和人力資源等軟因素對城市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性越發提升，不僅創新了資本形式，還使以通信技術為基礎發展起來的“智慧城市”成為現代發達城市的重要體現[16]，并逐漸成為一種城市管理和城市經濟發展等方面的新模式[17]，并越來越受到從事區域與城市發展研究者的關注。

盡管對于“智慧城市”概念界定、績效指標選取、如何組織與管理大數據等方面的研究仍處在不斷發展的階段[18]。但近幾年國外學者關于“智慧城市”對城市發展影響的研究熱度依然在不斷提升。主要的研究方向有：（1）智慧城市的組織模式、運作特征和實現途徑等[19]。（2）建設智慧城市可能帶來的消極影響。如智慧城市的發展會對社會凝聚力產生分裂的影響，擴大已經存在的社會差距并加劇空間分化[20]，增加信息泄露及其帶來的隱私風險[15]以及城市遠景可能會向以技術為中心的單一化方向發展[21]等負面影響。（3）發展智慧城市的重要條件與因素。尋找到政治和道德觀點的平衡點、利益相關者的智慧與參與[20]、城市大數據的性質和質量[15]等因素是發展智慧城市的重要條件；此外，除了全球市場力量和信息與通信技術外，智慧城市戰略的制定還應基于當地特色、優先事項（如產業轉型問題、就業問題、文化保護問題等不同方面）和城市需求等不同維度的考量[20]。（4）智慧城市未來發展方向與重點。如智慧城市中的商業運作模式及其社會影響[17]。

2.2.2 “#1”（by-passed place）和“#5”（decentering spatial fix-pattern）的主題均是關于是邊緣化、去中心化與（空間）中心模式方面

早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國外學者就注意到互聯網等通信基礎設施對區域中的城市中心度等方面的影響。在這個時期，以互聯網為代表的信息通信設施已逐漸成為城市發展，特別是城市經濟發展的重要影響因素。信息基礎設施具有優勢、優先建立起通信基礎設施或處在互聯網骨干網接入點的城市常常具備良好的通信優勢，更好地整合地區資源，加速地區經濟新陳代謝[22-23]，進而會占據新一輪城市發展的高地[24]，并且這些城市容易形成良好且有效反饋回路。在這一回路中，上一階段發展較好的城市因經濟增長和財富積累以推動新技術創新和互聯網發展，反過來又會推動城市進一步發展[25]。在此過程中，一些城市的經濟實力及其城市中心度有所增強，但有些曾經以制造業為中心的城市卻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沖擊與削弱[26]，這就造成了占據互聯網高地的城市中心化不斷加強，而處于劣勢的城市不斷被邊緣化[27]，其中，以互聯網為依托發展起來的電子商務，是這一階段重組經濟和地理空間的重要動力和手段[28]。但也有學者認為并不是所有的城市或地方都會受到新媒介出現的影響[29]。

2.2.3 “#2”（global urban system）的主題是世界城市體系

互聯網曾經被認為是一種去中心化且不受地理空間約束的技術，它已成為支持當今世界城市體系的又一個基礎架構層[30]。在這一研究主題下，學者們普遍關注的焦點是在信息與通信技術發展并被廣泛應用的背景下，城市節點作用的變化[31]、網絡空間浮現[32]、世界城市體系的重塑[33]和全球數字鴻溝的變化[34]等。此外，信息和通信技術的發展不僅促進了全球城市體系復雜化趨勢，而且推動了在該體系中許多低等級城市逐漸轉變為具有利基（niche）專業化功能的城市[35]。因此，可以看出ICT在影響區域甚至全球城市體系的同時也會通過城市與城市之間的關系網絡來影響（單個）城市及其內部經濟結構與空間形態。

2.2.4 “#3”（broadband change）、“#6”internet backbone network）和“#7”（forecasting broadband provision）的主題均是關于寬帶與互聯網骨干網方面

互聯網與寬帶的空間格局、影響因素和效應是這一主題下的研究重點。在研究早期，有學者發現，與歐洲航空網絡相比，歐洲互聯網骨干網具有更加豐富的結構網絡覆蓋結果，集中程度更低[36]。影響因素方面，服務與知識經濟（services and the knowledge economy）的地理格局會影響骨干網的空間分布，城市化或都市化水平、是否沿海、物理傳輸（physical transport）等因素均對互聯網骨干網空間分布格局產生影響[37]。效應方面，互聯網等通信基礎設施的空間格局及其變化不僅會對城市發展、城市體系[38]和城市等級[39]產生影響，還有可能幫助城市在高科技產業發展中占據優勢[40]。在這一背景下，對于信息與通信技術等基礎設施布局與規劃引起了相關學者與政策制定者的關注與重視。

2.2.5 “#4”的主題是不同的障礙（different barrier）

這一主題主要聚焦于信息與通信技術對改變城市發展中關于社會經濟發展層面的交流、溝通障礙等方面的研究。主要研究內容有：（1）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技術革命極大地改變了旅游組織的市場條件。ICT的快速發展為旅游業營銷和管理提供了新的工具[41]，時間和地理上的差異已不再是旅游服務提供商和顧客之間的互動障礙[42]。（2）不同人群之間的數字鴻溝。如兒童和成年人之間存在一定的“數字鴻溝”[43]，不同教育背景會影響使用互聯網的可能性[44]等。此外，互聯網的深入發展與普及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由種族和收入差異導致的互聯網使用頻率的差異[45]，這在一定程度上挑戰了基于種族和技術不平等提出的悖論[46]。（3）消除市民參與城市生活的障礙。基于信息通信技術建立起來的信息共享與反饋平臺可以在一些方面消除公民與政府之間的溝通障礙[47]，為市民參與公共政策制定提供了新的機會[48]。

2.2.6 “#8”的主題是高效管理（efficient management）

信息與通信技術的在城市中被廣泛地應用會在不同程度上提高銀行服務[49]、移動商務[50]、金融服務[51]、消費購物[52]、企業聯系與合作[53]等許多社會經濟方面的行為效率。

2.2.7 “#9”的主題是城市形態（urban form）

在這一主題下不僅有關于ICT進步對世界范圍或區域內城市布點分布形式與城市體系影響方面的研究[54-55]，也有關于通信技術的應用對城市內部各種功能區形成的空間形態影響的研究[56]。信息和通信技術的不斷進步，從根本上改變了工作場所的結構和組織形式[57]，進而影響并改變城市內部各功能區的空間形態。有案例研究發現，信息技術的應用在一定程度上會改變某些行業的工作組織形式，進而影響通勤方式，最終影響到城市的空間形態[58]。此外，通信技術也會通過影響城市零售業的發展模式及其相關配套設施等[59]來影響城市空間結構與形態。

2.3 英文文獻進展評述

英文文獻和外國學者在信息與通信技術對城市發展影響的研究中既有從城市體系、網絡城市等較宏觀尺度的研究，又有基于城市內部空間、城市中不同主體等較微觀尺度的研究，完善了城市發展與規劃方面的研究（表1）。從圖5的文獻分類結構時間視圖中可以看出，國外信息與通信技術對城市發展影響的研究線大致經歷了從較宏觀的研究視角與重點（如“by-passed place”“global urban system”“broadband change”）逐漸轉向較微觀的研究視角的過程（如“different barrier”“smart cities”“efficient management”）。其中，智慧城市（smart cities）是城市發展研究中較新的研究主題，結合CiteSpace運行結果中的“Citing Articles”（前沿文獻），通過梳理文獻可研判出在智慧城市主題下，較新穎的研究主題與內容有：智慧城市如何推動城市創新發展[60]；跨國公司在智慧城市建設中的作用及其機制[61]；如何建設以人為本的“智慧城市2.0”[62]；智慧城市建設中的陷阱[63]等。

3 中文文獻研究情況

對文中文獻與國內進展分析使用與上文相同的方法。利用中國知網（CNKI）的專業檢索功能，搜索條件與前文中相似，并通過人工檢查與篩選得到912篇文獻，時間跨度為1997—2020年（5月）。需要區別的是，由于中英文參考文獻的引用格式存在差異，所以用中國知網上的文獻數據作為數據源時和Web of Science上存在不同。在CiteSpace中節點類型選擇的是Keyword，其余選項同英文文獻的設置一樣，可視化結果如圖6，其中，共有458個節點和1 131條連線，模塊性指標Q=0.673（＞0.3）。

表1 英文文獻各研究主題與主要研究內容匯總

圖5 國外文獻分類結構時間視圖

圖6 國內研究的關鍵詞聚類

3.1 中文文獻可視化結果

結合CiteSpace可視化分析與中文文獻系統化梳理與閱讀，得到中文文獻與國內研究ICT對城市發展影響的主題如下。

3.1.1 “#0”創新2.0、“#1”智慧城市和“#5”新型智慧城市的主題均是關于智慧城市

ICT的迅猛發展同樣引發了中國的生產和組織方式的變革。伴隨著信息與通信技術的不斷升級與發展，新技術已在城市社會經濟等各領域得到廣泛的應用，推動中國城市發展進入到了智慧城市的新階段。同國外研究相似，國內相關學者對智慧城市的內涵、定義與標準等也存在著不同的見解，除此之外，國內學者關于智慧城市對城市發展影響的研究主要集中在：（1）城市產業智慧化。ICT發展與進步推動城市產業經濟發生深刻的嬗變。一方面，信息與通信技術產業、電子商務與金融等新產業逐漸成為城市發展的重要動力；另一方面，傳統產業通過應用信息與通信技術，不斷實現智慧化轉型[64]。（2）城市管理智慧化[65]。（3）智慧化的城市空間組織與體系[66]。（4）城市與區域的規劃智慧化[67]。（5）智慧城市的低碳化與生態化[68]。（6）反思智慧城市建設中可能存在的問題以及完善意見等[69-70]。

3.1.2 “#2”的主題是全球經濟一體化

ICT的不斷進步，為城市之間經濟聯系提供了重要的技術與物質保障，在客觀上加速了全球與區域的經濟一體化進程[71]。其中，互聯網在貿易與市場一體化過程中常常扮演重要的角色，它不僅可以提供一種城市發展與相互聯系的新媒介，而且可以利用網絡貿易削弱地方保護的效果[72]，推動地區以及全球經濟一體化。

3.1.3 “#3”的主題是數字城市

數字城市是20世紀90年代世界潮流和城市發展的方向。起初，國內關于數字城市的研究主要是源于國外對數字地球的研究[73]。數字城市具有城市地理、人口、經濟、社會、資源、環境、等復雜系統的網絡化、數字化、優化決策支持和可視化表現等強大功能[74]。在某種程度上，智慧城市（主題一）是數字城市的升級版，是ICT不斷更新的新體現。國內學術界對數字城市的研究內容主要包括：數字城市的關鍵技術及其實現途徑[75]；城市規劃管理的數字化[76]；數字化城市管理體制[77]；數字城市發展的挑戰與對策[78]等。

3.1.4 “#4”的主題是大數據

大數據是當今信息與通信技術發展的新趨勢，也是研究城市發展與規劃的新工具。大數據的整體性思維及其對復雜性和相關性的關注使其成為應對復雜性的重要技術支撐[79]。在大數據時代下，城市發展方面的研究主要聚焦于以下幾個方面：（1）城市規劃中大數據的應用與城市功能區的優化。城市規劃中常用的大數據類型有業務運行數據、監控數據、社會網絡數據等7類[80]，結合不同的時空分析方法與應用模式[81]，可以為街道設計、商業空間等城市功能單位規劃提供重要的技術支撐[82]，并且有助于深入了解城市空間現狀，科學規劃城市空間中各子功能區分布與規模，進而優化城市空間結構與形態[83]。（2）大數據與城市管理的融合。現代城市及其管理是一類開放的復雜巨系統，而大數據技術的形成和發展為解決城市管理的復雜性提供了新契機[79]。（3）對大數據應用于城市發展的思考與反思。大數據的快速發展為城市發展提供了新的機遇，但同時也使相關研究面臨著數據決定論、數據分析方法不足以及數據自身缺陷帶來的危機與挑戰[84]。

3.1.5 “#6”的主題是城市交通

這一主題主要是不同發展階段的ICT應用對城市與城市之間、城市內部交通體系的改變對城市發展的影響研究[85]。如有學者研究發現，信息網絡的全面發展引起的“時空壓縮”效應大幅度增強城市信息聯系，促使現代城市在空間流的作用下不斷擴展城市網絡空間[86]；也有學者研究發現，基于“互聯網+交通”的私家車共享模式可以緩解城市內部交通擁堵[87]。

3.1.6 “#7”的主題是互聯網

互聯網作為信息社會中十分重要的媒介和信息基礎設施，在城市發展和空間重構方面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互聯網本身可以作為城市中一種重要的基礎設施和產業存在，并且在時空方面表現出不同的特征與效應[88]，與此同時，城市中的零售業、金融業、文化產業和傳統制造業[89-90]等也可以依托于“互聯網+”技術更新發展模式進行轉型發展。另一方面，互聯網的應用對城市社會經濟等空間結構與組織也具有深遠的意義與影響，這方面的主要研究內容有：（1）城市商業空間區位選擇變化及其引起的城市空間結構與組織的演化研究[91]。（2）區域城市與城市體系格局演化與影響因素研究[92]。（3）互聯網創業的時空演化、區位與影響因素研究[93]等。此外，互聯網的發展導致一種新的城市空間浮現出來，即“網絡信息空間”（Cyberspace），這也是學界的一個研究焦點[94]。

3.2 中文文獻進展評述

中文文獻中信息與通信技術對城市發展影響的研究與英文文獻存在一定的共性與個性（表2）。其中，國內對于智慧城市的研究已經進入一個高峰期，并且集中研究出現的時間并不晚于國外，這一方面說明中國在ICT硬件與軟件發展方面已處在世界領先地位，已可以為城市發展提供基本的技術支撐；另一方面也說明中國城市建設對智慧城市建設有著迫切的需求。但現階段對智慧城市的理論系統化以及應用方面的研究相對缺乏。與此同時，互聯網對城市發展與規劃的影響依然深刻。互聯網作為一種網絡基礎設施和現代通信手段，在與城市發展的融合過程中仍處在深度融合階段，在推動城市轉型發展、重構城市空間與城鎮體系方面仍發揮著重要的作用。隨著互聯網技術的深度普及，大數據、云計算和區塊鏈等新型通信技術的興起也為城市研究開拓了新視角，提供了新的研究手段與工具。此外，數字經濟和數字化轉型也逐漸成為城市發展的重要內容，不僅在促進企業創新、激發大眾創業、賦能城市經濟發展方面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95]，同時也改變著城市與城市之間以及城市內部的空間組織與空間結構。

4 結語

本文從人文與經濟地理學科視角出發，利用Citespace軟件工具與人工解讀等方法對國內外有關信息與通信技術對城市發展影響的文獻進行梳理與總結，得到以下主要結論。

通過對國家合作網絡分析發現，美國無論是在發文量還是在中心度方面均處于第一位。盡管中國發文量排名第四，但是與國際先進水平還存在一定差距，并且在發文影響力與國家合作方面均處于邊緣地位。因此，中國開展該領域相關研究時應注重擴大與核心學術群體國家間的交流與合作，提高中國在該領域的學術影響力。

英文文獻對于“去中心化”“互聯網骨干網絡”和“不同的障礙”等主題的研究較為豐富，中文文獻對于以上主題的研究相對較少，而對“互聯網”“大數據”等新技術對城市發展影響的研究較為豐富。這一方面表現出國內外不同階段的研究熱點具有一定差異性，另一方面也說明不同國家處在不同的社會經濟發展階段可能會影響整體的學科研究方向與學者的關注焦點。在接下來的研究中，學者應在繼續深入研究“互聯網”“互聯網+”“大數據”等新興信息與通信技術對城市發展影響的同時，適當彌補該領域中相對空缺的研究內容，進而形成較為系統的研究體系。

關于智慧城市的研究是國內外研究的共同焦點。通過文獻梳理發現，與國內研究相比，國外更加注重解讀智慧城市內涵，如何在城市發展中通過科學規劃來實現真正的效應（效益），如何以人為本的建設智慧城市等具有人文關懷方面的研究。國內學者對于新技術，如大數據、云計算和區塊鏈等在智慧城市建設中的應用研究也愈發豐富，這有助于解決中國現階段城市發展中的種種問題。與此同時，我們應該意識到，由于經濟發展水平與階段、政治制度、文化傳統與習俗等各方面的不同，中國城市發展與西方國家相比存在較大的差異，因此，中國學術界對于智慧城市的研究與建設必須從中國國情出發，基于中國城市化與城市發展特點與規律，探究智慧城市的發展路徑與實踐方法。

回顧過去二十余年，關于信息與通信技術對城市發展影響的研究已經取得巨大進展，但隨著通信技術的不斷更新與全球大背景的變化，該領域的研究仍存在很大的未知性與發展空間。

通信技術為我們認識城市發展規律、分析城市發展趨勢和推動城市發展提供了技術支撐，但城市規劃學科關于通信技術對城市發展影響的理論體系建設方面有所忽視。ICT更新換代速度極快，但萬變不離其宗。因此，建立起一個完善和規范的理論體系與理論分析框架會有助于更全面地解釋研究問題。

表2 中文文獻各研究主題與主要研究內容匯總

盡管城市發展重點的研究尺度常常是聚焦于城市及其鄰近區域，但是城市的發展離不開全球趨勢的影響，通信技術如何隨著全球化趨勢的變化影響全球城市體系與網絡進而影響城市內部發展仍需學者進一步研究。近些年來，逆全球化在美歐一些西方國家愈演愈烈，給全球化進程帶來挑戰，改變著國際秩序與全球經濟一體化趨勢。ICT在新的全球趨勢背景下對城市發展的影響是否會呈現出新的作用方向、機制等都需要學者與時俱進地進行研究。

人文與經濟地理學者應注重總結有關ICT推動城市發展的典型案例與模式，在將經驗與模式推廣到其他城市創新轉型發展的同時向世界講好中國故事。國內學者應從中國國情出發，將研究重點放在解決國家日益突出的城市發展問題方面，以典型案例城市為突破口，總結典型的城市發展模式，剖析內在運作模式與動力機制，如互聯網賦能城市創新轉型的發展模式，數字經濟、數字化轉型作用于城市發展的動力機制等。這些研究成果既可以為解決中國城市發展問題提供政策建議，又可以為世界其他城市發展提供經驗和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