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 《歷史教學》,專業成長,編讀往來
中圖分類號 G63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0457-6241(2021)07-0053-04
記得早年曾讀過一部由一個字建構而成的小小說:網。是的,人是社會網絡的動物。在我30多年的教師人生中,《歷史教學》編輯部是我的專業得以發展的重要網絡,而蔡世華、任世江、吳丹、王雅貞等一批批編輯老師就似那網絡上的一個個重要節點,為我行走于高中歷史教育這一色彩斑斕的世界提供了多種可能性。限于篇幅,本文只敘幾個對我影響特別深的編輯老師的故事。
蔡世華老師:引導我走近《歷史教學》
回憶起來,我與《歷史教學》的直接交往開始于2000年。這一年,為紀念《歷史教學》創刊50周年,歷史教學社組織了一次“歷史教育教學研究征文及優秀論文評選活動”,編輯部最終從來自全國28個省、市的400多篇論文中,選取了125篇在《歷史教學》(增刊)上刊登,我的《高中歷史最優化教育簡論》有幸被評為二等獎,不但得以刊登,還收到了由天津古籍出版社出版的上中下三卷本《史記》,這份意外的獎品從此一直擺放在我的書架上!這篇論文的責任編輯就是蔡世華老師。
我是1985年從浙江師范大學歷史系畢業進入嘉興一中從教的,1987年開始從事“高中歷史最優化教學實驗”研究,直至1997年調入嘉興市教育局教研室擔任高中歷史教研員。在此期間,論文獲獎不少,也發表了一些,但《歷史教學》始終是我遙望的高地。至今保存著的投稿紀錄表明,我是在1986年11月25日首次向《歷史教學》投稿,篇名為《歷史小作文與史觀教育》,次年的2月22日接到了退稿信。以后還曾投過多稿,也是同樣命運。作為整整十年的“高中歷史最優化教學實驗”的結題之作,《高中歷史最優化教育簡論》得以獲獎并在《歷史教學》上刊出,既是對這一研究的一個極好交代,更鼓勵著我努力走近《歷史教學》。
當然,《歷史教學》畢竟是我國中學歷史教學界最為權威的專業核心期刊,猶如在秀水中央之伊人,要接近她委實不易,所以我再次走近《歷史教學》已是時逾5年。2005年,《要重視基本史實的教學——〈歷史與社會〉八年級教學調研手記》一文在《歷史教學》當年度的第12期刊出。讓我感到格外開心的是,這篇文章后來被收錄在由人民教育出版社、課程教材研究所等單位聯合編輯的《歷史與社會(七—九年級)教師培訓手冊》中。此文的責任編輯依然是蔡世華老師。撰寫本文時特地核查了一下,我早期刊發在《歷史教學》上的幾篇文章,責任編輯都是蔡世華老師,可惜我一次都沒有見過他,記憶中蔡世華老師給我通過一兩次電話,就稿件修訂問題給予我有針對性的指導。回望來路,蔡老師是引導我走近《歷史教學》的第一人。
任世江老師:領著我走進《歷史教學》
2013年10月19日下午,利用到教育部考試中心參加工作會議的機會,我特地在天津下車,專程拜望剛剛退休的任世江老師。當我帶著朝圣的心情來到《歷史教學》編輯部門口時,任老師已經在等候了。握過手,幫我拍了照,然后領著我走進并參觀編輯部。此行的本意是專程表達對任世江老師和眾編輯老師的敬意,不承想變成了打擾之行:任老師不僅安排了晚餐與住宿,還在次日陪同我參觀梁啟超故居等地,直至我道別赴京。
2013年之前,曾幾次見到過身為主編的任世江老師,當然,大多是他在講座,闡釋自己的見解,給高中歷史教師們極有價值的指導,我則坐在臺下認真地傾聽與思考。離他最近的一次,是他應邀參加我省在舟山舉辦的高中歷史新課程培訓活動,晚上和幾位地市教研員一起陪著任老師到海邊的大排檔吃宵夜。所以,按世俗的觀點看來,我與任世江老師并無深交:既沒有請他吃過飯喝過酒(所以天津之行我是誠意想請任老師喝點小酒,結果是他請我喝了),也沒有給他送過任何禮物。然而我卻一直與任老師有神交的感覺。
自2003年啟動21世紀第一輪高中歷史新課程改革后,《歷史教學》編輯部組織了好幾次極有價值的討論,對高中歷史教學的前行方向發揮了引領作用。2010年,編輯部又發起了關于歷史教學中價值觀教育問題的討論,不少歷史教師踴躍參與。我自擔任嘉興市高中歷史教研員起,一直致力于將高中歷史教學的根回移到優秀民族精神的傳遞上來,因此從一開始就關注并思考著這場討論。當年第6期《歷史教學》刊發了陳杰的《談談歷史教學中的價值觀教育——從對國共內戰的認識說起》一文,我讀后深受啟發,但又有不同意見。因為價值觀教育事關重大,對國共內戰這一史事的處理又是一個既敏感又極具價值的切入點,我因此決定加入這場討論,并寫成了《高中歷史價值觀教育取向之我見——以對1946—1949年國共內戰的認識為例》,通過電子郵箱投給《歷史教學》編輯部。之后,我意外地接到了任世江老師親自打來的電話,說是已完成了對稿件的編審,并加了編者按,要征求我意見。這樣的待遇,我當然是未曾料及的,真是受寵若驚。更讓我意外的是,就在我回復并表示感謝的第二天,任老師又來了電話,要我寫一點自我介紹的文字,擬將我作為封二人物推出!這已不是可用“驚喜”一詞來形容我的心情了:任主編代表編輯部如此重視我的這篇稿子,是一種明確的導向,一種堅定的鼓勵啊。坦率地說,我早就覺得歷史教育人應當有公民的意識與擔當,應當成為一名知行合一的共和國公民。受此鼓勵,我更堅定了這種信念,更重視在各類教研活動和專題講座中關注歷史教育價值觀的導向問題。這篇論文在高中歷史教師群體中產生了很好的反響,有老師甚至以此為基本思路,進行課堂教學。這篇論文也成為了我的代表作之一。2013年,我有幸參加浙江省首次正高級評審并最終成為浙江省第一名歷史學科的正高級教師,它就是送審論文之一。總之,無論是從歷史專業發展角度看,還是從歷史教育人應當具備的精神風貌看,《歷史教學》都在我身上打上了深刻的印記。對此,必須感謝任世江老師,正是他領著我走進了《歷史教學》,讓我得以有機會更好地體悟《歷史教學》編輯部“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這一極為難得與可貴的風骨。
新一代年輕編輯:
支持我依托《歷史教學》
從2012年起,我開始主持嘉興市戴加平特級教師工作室;2015年起又主持浙江省戴加平名師網絡工作室。如何幫助工作室團隊成員在專業方面取得卓有成效的發展?借長期的教師研訓經驗,我深信,一名教師如果能長期地堅持專業閱讀、躬耕于課堂,自覺地從事問題解決的教學科研,那么他一定會優秀起來。據此,我在團隊內部努力倡導將專業閱讀、教學科研與課堂教學有機地融為一體的“三合一”研修方式。顯而易見,“專業寫作”是教學科研的重要內容,而論文的獲獎或發表,則是“三合一”能否進入良性循環、促成研修成員內驅力不斷生發的重要因素。因此,我非常重視團隊成員們的論文撰寫及發表,并盡己所能地盡到主持人的責任——向《歷史教學》編輯部推薦論文就是努力方式之一。
向編輯部推薦老師們的作品我慎之又慎,因為《歷史教學》的學術要求確實比較高,所以我總是指導相關老師反復修改論文,直到我滿意了才能過關。即使這樣,與刊發我自己的論文相比,編輯部的幾個年輕老師為我所推薦老師的論文付出了更多的心血,往往要與作者數次溝通、提出修訂建議,幾易其稿后才能刊發。僅以2020年為例,我推薦了6篇,最終發表了5篇,幾乎每篇都是在編輯的數次指導下才得以定稿。以2020年在《歷史教學》發表了兩篇論文的鄭婷婷老師為例,她回憶道:
在統編歷史教材的試教過程中,我們普遍感到“教學內容多與課時少”的矛盾是必須面對的一大挑戰,于是我在導師戴加平的指導下圍繞這一問題開展試教,尋求解決之道,并將實踐成果最終轉化為《如何破解高中歷史教材“內容多課時少”的矛盾?——以“五四運動與中國共產黨的誕生”一課為例》一文。2019年5月25日,我將稿子呈給了編輯部,而后王雅貞老師與我溝通,指出文章中的幾處問題,她特別強調文章要對一線教師的教學具有指導意義,不能泛泛而談。這個建議給了我很大的啟發。此后她委托金達老師多次聯系我,從文章的布局,個別語句的表達、表格的處理等方面提出了很多建議,在歷時半年的反復討論與修改后,這篇近8000字的文章最終發表在2020年第1期《歷史教學》,并被中國人民大學《中學歷史、地理教與學》雜志全文轉載在2020年第5期。
鄭婷婷老師的發文經歷當然不是個例。這樣的論文撰寫與優化過程,特別是編輯部老師指導的過程,有助于相關老師領悟到高質量的教學論文需要基于問題解決的教學實踐,需要教師長時間的沉淀與思考。更使其體會到高質量教學論文的形成要經過不斷修改和完善才能慢慢成品,而其背后則是嚴謹的治學態度與認真的專業精神。
必須指出,這些年來,我市已有近20位歷史教師在《歷史教學》上發表了超過30篇論文,這個群體的背后有著更多的老師們在努力,所發論文是優中選優的結晶。《歷史教學》編輯部始終堅持著高標準的專業要求,堅持著自己的選稿標準。正因為如此,我的稿子不免也有被退稿的時候。以2020年為例,圍繞“教學內容多與課時少”的矛盾,在試教過程中,我與本工作室鄭婷婷與徐峰兩位老師均形成了相關論文。當他們的論文相繼在《歷史教學》和《中學歷史教學參考》發表后(兩文均被人大復印資料全文轉載),我在2月底將先前有意壓著未投的《部編高中歷史教材的設計策略及其依據》一文發給了《歷史教學》編輯部,但隨后得知“稿件被退了”,主要原因是“新意、深度皆有限”。我當然早已有心理準備:兩位老師的論文都已發了,我的確實是新意有限了。讓我心生感動的是,此時我的一節網課引起了編輯部的注意,王雅貞老師聯系我,說此課“角度很好,也有深度,若能成文,應該可讀性、指導性俱佳”,在我動筆以后,她又數次與我探討,提出修訂建議,這就是發表在2020年第5期的《史事為用,史法為體,史識為魂——以“史料的研讀與解釋”為中心》一文的由來。因此,我與團隊成員都極為真誠地感謝編輯部,正是他們的情懷和指導支持著我依托《歷史教學》,讓一批批團隊成員更為堅定地行走在專業閱讀、教學科研與課堂教學“耦合”的道路上,而這樣一個優秀教師群體的存在,必然會影響更多的歷史學科教師,造福更多的學子,從而讓高中歷史學科對我國的“立德樹人”事業有所貢獻。
雖然已寫了不少文字,發生在2018年的如下故事卻是必須寫出來讓編輯部老師知曉、讓更多的讀者細細品味的——這年春節前,我分別以“史料實證”和“歷史解釋”這兩個學科核心素養為選題,精心完成了《我們能否證實秦始皇是“暴君”?——兼論“史料實證”素養的培育》和《跟著葛兆光學習“歷史解釋”——兼論“歷史解釋”不可或缺的三要素》兩篇論文。將兩稿分別投給了兩個編輯部,然后安心過年。很快, “史料實證”文在《歷史教學》(上半月刊)第3期發表,但“歷史解釋”文一直沒有消息。“五一”以后,我終于忍不住詢問稿子的處理結果,得知因觸及一些敏感問題,需大做修改。我決定撤稿——這是我平生第一回也是唯一的一次撤稿。冷靜思考幾天、再次認真審讀此稿后,我把目光投向了《歷史教學》。或許,年輕的編輯們也會像當年的任世江那樣有見識與膽識?果然,這篇我一字未改地轉投的稿子,很快在2018年第7期《歷史教學》(上半月刊)上刊出了。我不清楚編輯老師們是否為此承擔了格外的壓力,但確實對他們平添敬意,對《歷史教學》編輯部代有傳人尤為欣慰。當然,當時的我還是隱隱擔心此文會給編輯部及責任編輯帶來麻煩,直到當年的第10期人大復印資料全文轉載了此文,才如釋重負。
今年是《歷史教學》創刊70周年。放在這樣長的時段中,放在全國幾十萬中學歷史教師群體中,我與編輯部老師們的故事肯定不會是傳奇。可以推想,70年來,有多少類似的故事曾上演過?正是這些或許在《歷史教學》編輯部老師看來是極為尋常的故事,催生著一代又一代的歷史教師走上了專業發展的快車道,進而像編輯部老師一樣既敬業又專業地服務于我國的中學歷史教育教學。如此推想,《歷史教學》對我國基礎教育領域歷史教育的發展不容忽視,編輯部的老師們當然也絕不僅僅是在“為他人作嫁衣裳”,而是如同列隊照亮歷史老師前行之路的一盞盞明燈啊!
編后記:戴加平老師與《歷史教學》交往的20年,正是《歷史教學》快速發展的20年,任世江老師辦刊的主旨及對作者的扶植,也集中于這20年中得到體現,《歷史教學》新時期的辦刊風格于此時成型。與戴老師現在致力于帶團隊、推新人相似,編輯部也致力于納新,在新老編輯的交替中,在新舊教材的更迭中,試圖守住雜志風格,發現新問題,發掘新作者。我們實不敢稱明燈,但愿意為讀者諸君作嫁衣,試圖通過雜志的引導,突破教學瓶頸問題,真正實現歷史學科的育人價值。
【作者簡介】戴加平,浙江省特級教師,中學正高級教師,嘉興教育學院高中歷史教研員。
【責任編輯:王雅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