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增文 李青嵩
關鍵詞:人性取向;思想政治教育;歷史嬗變
以馬克思的人的全面發展理論為根本依據,結合積極心理學人的全面發展中情緒體驗、人格特質、社會系統三個維度對我國思想政治教育目的在不同時代的側重點進行分析,提出積極心理學視閾下,思想政治教育中人性取向的四種歷史形態,繼而分析四種形態下培養人的不同方式,分別為國家獨立、民族解放,培養“先覺者”;政權鞏固、生產革命,培養“勞動者”;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培養“接班人”;為實現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培養“圓夢者”。
一、馬克思主義人的全面發展理論是思想政治教育的“起點”和“歸宿”
人的全面發展理論由馬克思在《1844 年經濟學手稿》中初步提出,正式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使用這個概念。馬克思的一生,都致力于人的全面自由發展,認為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1]。思想教育在于關注人類生存的本質,培養人的品德,提升個人的修養及喚醒人類生存的意義與價值[2]。通過思想教育引領人向更好的方向成長和發展,使人不斷追求更美好、幸福的生活。人以一種全面的方式,就是說,作為一個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質[3]。馬克思主義強調:人具有自覺能動性,注重個體主觀能動性的發揮,是人主體性的最重要內涵和鮮明特征。馬克思關于人的全面發展理論是“起點”,為我國思想政治教育的發展指明了方向,提供了堅實的理論支撐。同時,它也是我們進行思想政治教育的最終“歸宿”。
二、積極心理學視閾下思想政治教育的主要目的
20 世紀末,積極心理學在國際社會中得到廣泛關注,甚至可以說掀起了一個巨大的浪潮。《積極心理學導論》(2000) 寫到,積極心理學研究的重點和關鍵之處,在于幫助人們發掘潛能,獲得更多的幸福感和最終達到自我實現。馬克思的人的全面發展理論是積極心理學理論來源的土壤,積極心理學的最終目的和馬克思主義的人學思想相耦合。
積極心理學視閾下,思想政治教育目的中蘊含著這三個維度。第一,積極情緒體驗,包括愛、興趣、快樂、希望、樂觀、滿足感、愉悅感、幸福感等;第二,積極人格特質,包括正義、道德、美德、勇敢、堅強、積極、自信、天賦、心流體驗、創造力、生命意義等;第三,積極社會組織系統,包括家庭、社會、校園、團體等。三個部分在整個教育目的中的作用不是互相孤立的,而是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的。馬克思曾指出,人是教育和環境的產物。
三、新民主主義革命“前30年”到新中國成立“后70年”思想政治教育中的人性取向
我們黨的根本性質和任務所決定了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本目的就是用馬克思主義世界觀,通過改造人們的主觀世界,從根本上提高人們的思想覺悟,認識能力,進而認識和改造客觀世界[4]。中國共產黨始終堅持從國家建設、社會發展、人民幸福的宗旨出發,按照不同階段所面臨的中心工作來調整和確立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而思想政治教育作為黨的一切工作的“生命線”,總是服務于、服從于黨的中心任務。
(一) 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1919-1949年),為國家獨立、民族解放培養“先覺者”
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中國帶來了馬克思主義,從1919年五四運動到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在這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前30年”里,中華民族內憂外患,風雨飄搖,內有本國封建專制統治,外有帝國主義列強侵略。中國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哀鴻遍野,滿目瘡痍。當時社會的主要矛盾,即資本帝國主義和中國封建主義的聯盟與人民大眾的矛盾。新民主主義革命為什么能夠在這樣艱難的境地取得勝利?最根本原因就在于,在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指導下,中國共產黨人理論結合實際,將近代中國的國情與馬克思主義的革命理論相結合,把握住了當時中國的主要矛盾,廣泛開展馬克思主義宣傳教育,培養了一批又一批叱咤風云、能夠駕馭中國革命發展趨勢的革命先驅,培養了一代又一代砥礪奮進、推動歷史向前發展的革命戰士。當時中國思想政治教育的主要任務體現在了階級性、政治性: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條件,來實現民族解放和國家獨立,要求受教育者用革命的思想武裝自己,取得革命的勝利。把工人階級、農民階級團結起來,善于發現并帶動無產階級的內部力量。這個時候思想政治教育主要是在黨組織的內部,體現在馬克思主義革命理論的“灌輸”方面,通過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等理論的灌輸,提高先進分子的政治水平和革命覺悟,培養出越來越多的“先覺者”,帶動更多的“后覺者”,為更好地實現民族獨立、革命勝利培養中堅力量,為建設勇于犧牲、敢于奉獻的共產主義革命隊伍打下堅實的理論基礎。為了適應當時革命斗爭的需要,我們黨著重在革命軍隊和農民中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一方面,周恩來等領導人到黃埔軍校、東征軍和北伐軍中從事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組織領導;另一方面,向農民進行宣傳教育。從南昌會議到古田會議,黨的思政教育工作經歷了由創立到奠定基礎的過程,提出了“政治工作是紅軍的生命線”的科學論斷,《論聯合政府》闡明了思想教育與政治任務的關系。
這個時期的思想政治教育反映了積極心理學個人自我實現的需要,面對岌岌可危、風雨飄搖的中國,無數革命先烈毅然決然地走上了為救國家于民族危亡的道路,為共產主義信仰獻出青春和生命。這個時期,社會組織的建構也逐步完善,施教的主體是“先覺者”,即“教育者先受教育”,思政教育的客體即工人、農民、無產階級勞苦大眾,是“后覺者”,他們在接受思想政治教育內容時,受到“先覺者”的指導或引導,也是思想政治教育目的和成果的實現對象。他們都具有思想政治教育自覺,共同認同思想政治教育的需要,在這種活動中能動地調節行為,在合作中實現完成教育目標[5]。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思想政治教育目的體現了無數仁人志士、愛國青年、革命先驅深厚濃烈的愛國情懷和深切的家國信念——“沒有國,何有家”,反映出覺醒中的青年們堅毅、自信、悲愴和為中華崛起而奮斗的人格特征,同時,我們共產黨的領導人在當時社會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團結組織領導作用,在非常惡劣的環境中,在極為艱苦的條件下,建立起來了積極的思想政治教育的社會系統,為取得國家獨立和民族解放作出了極大貢獻。所以,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思想政治教育目的包含了積極心理學的三個維度,主要體現在作為“先覺者”的共產黨人和愛國青年身上。
(二) 新中國成立到改革開放時期(1949-1978年),為政權鞏固、生產革命培養“勞動者”
新中國成立后到改革開放之前的三十年,我國進入鞏固政權以及全面建設社會主義時期。為保衛人民勝利的果實,迅速恢復和發展經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所面臨的任務是服務生產、鞏固政權、將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灌輸到人民中去,堅持黨的領導,改變當時中國“一窮二白”的困局,把極大的熱情投入到社會主義生產建設當中。后期,由于受到“四人幫”的影響以及思想政治工作過于注重工具性而忽視人文性的不良影響,出現了“泛政治化”,產生了一些錯誤,帶來了一些遺憾。總的來說,此時的思想政治工作是以政治性為最大特征,形成了以政治為導向的思政教育理念。學界將這個時期又分為了三個歷史階段:1949-1956年,新中國成立初期; 1956- 1966 年, 社會主義曲折前進時期;1966-1976年,“文革”時期。階段不同,面臨的社會環境和戰爭形式不同,教育目的的表現形式也有所不同。三個階段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分別是“破舊立新,培養新人”,“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與生產勞動相結合”,“階級斗爭斗、批、改的工具”[6]。當時,中國的主要矛盾演變成了中國人民同地主階級和國民黨殘余勢力的矛盾,中國人民同帝、官、封三座大山的矛盾。這個時期,中國的發展有進步也有倒退,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在當時溫飽難以為繼的情況下,嚴重缺乏對大學生積極情感體驗的培育。
任何思想政治教育實踐都包括主觀、人與人的參與、活動的時空、設施、文化等因素。在不同的歷史時期,面臨的問題環境不同,其要素具有不同的特點。革命戰爭時期,思想政治教育實踐不僅處于艱苦的社會時空和物質條件下,而且主要以革命理論為主觀因素;這個時期的思想政治教育受中國社會結構和傳統文化的影響,社會倫常、道德法律維持社會的秩序,保障家族而非個人利益,一味忽視個人需要,犧牲個人利益,從而滿足集體的任何需要,犯了片面化的錯誤,沒有顧及人民群眾最底層的需要,打消了個體進行生產勞動和個體創造的積極性,違背了馬克思主義的物質觀和人學理論觀點[7],也必將導致嚴重的社會后果。這種觀點和做法嚴重忽視了人的積極情緒體驗,消磨了民眾投身于社會主義生產建設的熱情,磨滅了革命之初群眾對“共產主義”美好愿景的向往,無法保證廣大人民群眾衣食住行的需要,更別提自我表達和個體創造性的發揮,浪費了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建設時期打下的基礎。把思想政治教育這一活生生的有機體異化為政治斗爭的裝飾品,為其價值本身蒙上了一層昏暗的陰霾[8]。積極心理學的情感體驗維度基本上在后期得不到顯現,人格特征方面,由于思想政治教育的“政治泛化”,也有積極、熱情、誠信、道德、美感等表征,但是,積極的思想政治教育社會系統在“文革”時期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尤其是學校環境的缺失,對教育實施者的人身迫害,影響了一代人的思想發展和前途命運。
(三) 思想政治教育的春天(1978-2012年),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培養“接班人”
經過了“撥亂反正”,黨和國家重新確立了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把黨和國家的重點重心重新放到經濟建設上來。尤其是1977 年,由于“文革”中斷了10 年的高考得以恢復,我國的思想政治教育進入新的發展時期。改革開放帶來了歷史發展的新機遇,思想政治教育也由“灌輸型”“凌駕型”轉變為“服務型”。這個時期,我國的主要矛盾也發生了變化,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很顯然,繼續使用革命熱情和斗志的表述方法,已經在某種程度上和社會發展的進程脫節[9]。鄧小平同志在1978年4月召開的全國教育工作會議上重申并肯定了“文革”前毛澤東同志提出的“使受教育者在德、智、體、美幾方面都得到發展,成為四有新人”的培養目標。1980年4月,《關于加強高等學校思想政治工作的意見》指出,高等教育為了適應改革開放和“四化”建設的需要,必須努力培養又紅又專的人才。
這個時期,我國國民經濟持續增長,綜合國力不斷提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也呈現出了“生機盎然”的景象。學科建設方面,大力弘揚中華傳統文化,并從中汲取思想政治教育能量,將儒家文化中的積極因素融入到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和理念當中,進而影響受教育者的個人特質,為借鑒積極心理學加強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提供了思想依據。隨著學科的不斷交叉融合,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建設快速發展。
改革開放時期,經濟、物質條件不斷改善,教育者和受教育者思想觀念和心理素質也有鮮明的時代特征,這是由當時的社會環境決定的:主觀因素主要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和思想政治教育學理論的建立,頒布了一系列提高國民整體素質的文件和條例,客觀因素則是全球化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中國的國際地位不斷得到提升,在整個國際社會中話語權不斷提升。與傳統“填鴨式”灌輸教育法不同,這個時期的思想政治教育開始著眼于發揮大學生作為獨立個體的主觀能動性,考慮到他們是作為主觀個體的、具有主觀感受性的人。受教育者渴望從思想政治教育過程當中獲得關心、支持、理解、包容,他們的思維發展具備著鮮明的現代化特征,想法多變且極具創造力;他們的情感體驗深刻,人生見解獨到,是馬克思人學思想中真正意義上的“人”。這個年代的思想政治教育目的明確將受教育者個體全面發展作為定位,對積極心理學的人格特征維度進行了有效發展,將受教育者個人情感體驗置于比較重要的地位,著力于建設相對完善的思想政治教育環境體系,積極心理學的部分思想在思想政治教育過程中開始得到有效利用。
(四) 黨的十八大以來(2012年至今),為實現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培養“圓夢者”
2012年,黨的十八大提出,要堅持發展不動搖,要促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文化、生態和諧發展,要促進文化繁榮和提高人民精神文化水平。在國際上,世界格局持續變化,伴隨著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和國際地位的迅速提升,歷史虛無主義、無政府主義、自由主義等思潮紛繁復雜,對我黨保持意識形態的領導權造成了威脅。科技的日新月異,計算機網絡的飛速發展,自媒體時代的來臨,人民群眾尤其是青年學生受到不同社會意識形態的影響巨大。因此,面對這些精神文明建設領域出現的新問題,如何占領意識形態陣地、凝聚人民共識是這個時代面對的課題。這一時期,思想政治工作不斷加強自身理論建設和實踐體系創新,開始從更為具體和微觀的層面關注人與社會的發展,比如,家庭關系的和諧,單位規章制度的合理性等方面,關注人的精神結構和社會運行的交互作用,探討社會發展對人的精神世界的影響及如何鑄塑培養有靈魂的人[10]。目標指向在于解決大學生“知易行難,行難持久”教育難題。這個時代,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本目的是“立德樹人”,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十八大以后,人民的需要已經不再停留在溫飽層面,黨的十九大提出: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11]。這個主要矛盾反映出新時代我們進行思想政治教育的著力點在于心理體驗,在于提升廣大人民群眾的幸福指數、生活滿意度和個人成就感。然而,隨著傳統文化所建構的意義世界的解體,包括大學生在內的現代人困惑于物質與精神、科學與人文、個體與社會的矛盾沖突之中,逐漸迷失了“幸福”。
從“問題視角”向“優勢視角”轉變。教育環境:從“消極應對”向“積極互動”轉變。隨著國家經濟形勢和國際地位的變化,青年的人格特征和內心需要也發生了相應的轉變,他們能從國家的興旺發達、繁榮富強體會到深深的自豪感,能從生活的方方面面呈現出自己的愛國情懷,渴望通過自身的努力成為新時代的建設者和接棒者,這是思想政治教育在實施過程中應該考慮到的青年積極的個體特征維度。
21世紀思想政治教育注重人文關懷,這是與積極心理學非常重要的契合點,它們共同關注人主體價值的實現,注重人個體功能的充分發揮,也共同關注大學生的心理品質,將二者相結合有其內在合理性。新時期我國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提出了“鑄魂育人”,在鑄造靈魂過程中免不了遭受風吹雨打,新時代的思想政治教育在耐挫力方面有了重點要求,旨在提高當代青年的“逆商”,是對個體人格特征的發展,更有利于提升個體主觀認知的清晰度和應激能力。同時,思想政治教育也非常注重積極社會系統建構,包括宏觀環境:社會經濟制度、法治公平、網絡環境、社會文化氛圍;微觀環境:學校、家庭、團體“三位一體”,尤為注重網絡輿論導向的把握和網絡語言暴力行為的監控。同時,積極心理狀態也具備著極強的感染力。思想政治教育目的的階級性、政治性、主體性在這里都得到了體現,用和諧、平衡、綜合和內在關聯的觀點來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
縱觀思想政治教育目的在歷史長河中的嬗變過程,積極心理學的三個維度在不同歷史時期和不同歷史階段呈現出了不同的內容表征和總體格局。無論是國家獨立、民族解放的“先覺者”,還是鞏固政權、生產革命的“勞動者”,不管是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接班人”,還是為實現民族偉大復興的“圓夢者”,他們既是教育者,也是受教育者;既是主體,也是客體;既可能是思想政治教育方法和決策的實施者,也可能是反饋者,并有可能進行相互轉化。我們既要具體到個別歷史時期,由于培養“人”的要求不同,對“如何培養人”有不同的見解,也要充分考慮到培養對象的人格特征和個體差異,注重其個體情感體驗,增強積極心理品質的同時,充分保證其個人的基本利益,使其勞有所獲、情有所感、心有所得。另外,建構積極的心理社會系統,這是非常必要也是毋庸置疑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辯證統一關系在思想政治教育目的嬗變過程中得到了充分體現,新時代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從國家、社會、個人層面對公民的精神文明進行了要求,對公民積極的人格特征在道德層面給予了新的全面的界定。當今時代,我國思想政治教育目的兼顧了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融合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道德訴求,著力于打造生態、和諧、共享的世界共同體,是積極心理學幸福觀的合理體現,是“中國夢”的偉大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