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族諺語的語言特征及其文化內涵

摘 要：蒙古族諺語是蒙古族人民長期積累的生活經驗和智慧的結晶，亦是其流傳民間的一種特殊的語言形式。它以和諧交錯的韻律、生動形象的詞語、短小精煉的形式、意蘊深遠的修辭，深深扎根于蒙古族文化中，具有豐富的文化內容。本文對蒙古族諺語的語言特征和文化內涵進行較為詳盡地探討，以求對蒙古族諺語認識得更全面，更科學。

關鍵詞：蒙古族；諺語；語言特征；文化內涵

中圖分類號：H2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24）01-0064-06

《中國諺語集成》說：“諺語是民間集體創造、廣為口傳、言簡意賅并較為定型的藝術語句，是民眾豐富智慧和普遍經驗的規律性總結。”{1}武占坤、馬國凡在《諺語》一書中認為“諺語是通俗簡練、生動活潑的韻語或短句，它經常以口語的形式，在民間廣泛地沿用和流傳，是人民群眾表現實際生活經驗或感受的一種‘現成話’。”{2}不論是《中國諺語集成》還是《諺語》，抑或其他論著，它們對諺語的定義都大同小異，概括起來就是，諺語是集人民群眾生活經驗和智慧，并流傳于民間的簡練通俗而富有意義的較為固定的語句。蒙古族諺語是蒙古族人民在日常社會生活中經過長期地積累、概括、運用、完善而形成的一種特殊的語言形式，多數諺語富有韻律、短小精煉、形象生動、寓意深刻，體現出蒙古族獨特的語言特征。通過分析蒙古族諺語的語言特征和文化內涵，我們不僅可以看到蒙古族的地理環境、生產生活、風俗習慣、價值取向等文化信息，還可以樹立從微觀角度來看待事物的跨文化交際思想。基于此點，本文以《蒙古諺語集》（蒙古文）《蒙漢合璧蒙古族諺語》等諺語辭書作為語料來源，將從語音特點、詞匯特點、句式結構、修辭手法這四個方面入手，探究蒙古族諺語的語言特征和規律，并從語義上挖掘蒙古族諺語所蘊含的思想文化內涵，從而加深對蒙古族諺語的認識。

一、蒙古族諺語的語言特征

諺語主要來源于人們的生產生活，是人民群眾豐富智慧和普遍經驗的規律性總結，也是一種具有民族特色的語言形式。蒙古族諺語作為蒙古族語言的重要組成部分，有其獨特的特點。在語音上，注重押韻，且主要押頭韻、腰韻和尾韻；在詞匯的選用上，靈活選用常見事物詞、口語詞、反義詞等詞匯材料；在句式結構上，注重句式的對稱性和多樣化，單句和復句并存；在修辭手法上，以比喻為主，兼用對偶、夸張、諷刺等多種手段。

（一）語音特點

蒙古族諺語在語音上注重押韻。諺語的押韻，是利用相同詞語、音節或音素重復來實現，使其在語音上有一種音樂美，聽起來和諧悅耳、讀起來朗朗上口。押韻方式比較靈活，主要有頭韻、腰韻、尾韻、頭尾韻、腰尾韻、頭腰韻、頭腰尾韻等七種押韻類型，其中，前三種類型構成所謂的蒙古韻文三韻法，即“頭韻如韁，任意馳騁；腰韻如轍，通途順揚；尾韻如舵，揚帆開航，”{3}是蒙古族諺語最常見的押韻方式。

1.押頭韻

押頭韻是指復句諺語在前、后分句的開頭部分押韻，如：

好人一言，好馬一鞭。

毒箭殺一人，毒言殺千人。

這兩則諺語的前后分句分別以相同詞語“好”和“毒”開頭，屬于用相同詞語來押頭韻的方式。

2.押腰韻

押腰韻是指復句諺語在前、后分句的中間部分押韻，如：

父親母親是血緣（）關系，妻子朋友是終生（）關系。

好馬要從馬駒（）開始訓練，好人要從童年（）開始教育。

這兩則諺語前后分句中間的字，分別用 “”等相同音節來進行押韻，使其有明顯的押腰韻的效果。

3.押尾韻

押尾韻是指復句諺語在前、后分句的末尾部分押韻，該類押韻形式最為常見，如：

有毒之人舌頭長，講讒之人嘴巴長。

父親母親是子女的依靠，哥哥姐姐是自己的依靠。

兩則諺語的前后分句在句子末尾部分分別用“長”“依靠”等詞語結尾，具有典型的押尾韻特征，使得整句諺語的節奏更鮮明、更和諧。

（二）詞匯特點

蒙古族諺語在詞匯上注重語言的錘煉和契合，用詞非常講究。詞匯的選用通常重視語言內部的對應關系，如：實詞對應實詞、虛詞對應虛詞、格后綴對應格后綴等。此外，還會充分考慮創作者的情感態度、適用的群體以及傳播的思想等。還會選用常見事物詞、口語詞、同義替代、反義詞等詞匯，這些豐富多樣的詞匯也為蒙古族諺語形成獨特的語言風格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1.常見事物詞

蒙古族諺語善于用生活中隨處可見或客觀存在的事物來做比喻，如利用山水花草、牛馬羊駱駝或以人的身體部位、身體器官等做比喻，來表達深刻的哲理、折射不同的思想。如：

山有巔，水有源。

蒙古人無馬，如雄鷹無翅。

嘴上抹蜜，內心藏劍。

上述諺語里提到的“山”“水”“馬”“鷹”“嘴”“心”等，這些都是與蒙古族日常生活或與自身身體部位息息相關的詞語。

2.口語詞

諺語之所以受廣大人民群眾喜歡，主要在于它扎根于群眾語言的肥沃土壤，并從中汲取了豐富的養分，表現出鮮明的口語性特征。因此，選用口語詞來做比喻，更方便人們理解諺語的含義，也更利于記憶和流傳。在蒙古族諺語里就有大量的口語詞，如：

嘴巴無比傲氣，身上卻光著腚。

當面稱是，背后說呸。

惡狗吃屎沒有夠，貪官受賄沒有夠。

上述諺語里，“光著腚”“呸”“屎”等，都是典型的口語詞，盡管顯得比較粗俗，卻是新鮮活潑的群眾口語，是蒙古族人民真實生活的寫照。

3.同義替代

諺語雖有較為固定的形式，但口耳相傳為主的傳播方式使得諺語語形并非一成不變，其詞語的選用也具有相對的靈活性，在不改變整體語義的前提下，可以適當增減詞語或進行同近義詞組的相互替換。這兩種情況在蒙古族諺語中均有出現，如：

山高也擋不住太陽。

山再高也擋不住太陽。

出獵得獵物，行商賺錢財。

打獵得獵物，商旅賺錢財。

上述兩對諺語中均出現了同義替換的現象，其中第二句比第一句多了一個“再”這個詞，用在形容詞“高”前面，表示程度的加深。后兩句進行了近義詞的替換，如“出獵”換成了“打獵”，“行商”換成了“商旅”。

4.反義詞

反義詞是指意義相反或相對的兩個詞，運用到句子中，具有強烈的凸顯語義作用。蒙古族諺語中有大量使用反義詞進行語義對比的例句，如：

多說無收益，少說無損失。

勞苦在先，獲利在后。

美名祈盼猶難得，惡名洗刷仍難除。

上述諺語中的“多”和“少”“收益”和“損失”“前”和“后”以及“美”和“惡”均為詞義相反或相對的詞語，使得諺語的前后分句形成鮮明的對比，諺語語義更加突出明了。

（三）句式結構

蒙古族諺語除語音上講究押韻、詞匯上注重語言的錘煉和契合外，結構上還非常重視句式的簡明精練、整齊對稱。句式結構可分為單句式、雙句式和多句式等，其中以雙句式居多，這與蒙古族凡事追求成雙成對的美好愿望有著密切的聯系，古代諺語“活著比死好，一雙比單好”，就充分體現了蒙古族的這種心理思維。

1.單句式諺語

單句式諺語所占比例不多，通常只用一句話表達一個相對完整的意義，起到“以片言明百意”的效果，如：

咬人的狗不露牙。

喜鵲齊心能抓鹿。

如上述兩則諺語表明，蒙古語中的單句式諺語，一般是由主謂結構的簡單句構成。

2.雙句式諺語

雙句式諺語是指兩個單句組合而成的諺語，其中多數諺語的前后分句之間有并列關系、轉折關系、假設關系、條件關系、因果關系等，如：

山有巔，水有源。

因脾氣不好而撕破嘴唇，因嘴巴不好而丟了飯碗。

上述兩則諺語的前后分句分別有并列關系、因果關系，在表達并列關系時，前后分句多用同一屬概念的同層次種概念為喻體，如“山”和“水”都隸屬于自然界客觀事物這個屬概念；在表述因果關系時，一般把原因放在前面，結果在后面出現。

3.多句式諺語

多句式諺語也少量存在，通常由三句及以上單句組合而成，句與句之間多為并列關系。如：

利在一身勿謀也，利在萬眾則謀之；

利在一時勿謀也，利在千秋當謀之。

這則諺語由四個單句組合而成，前兩句與后兩句之間具有明顯的并列關系。

（四）修辭手法

郭紹虞先生曾經在論及漢語諺語時說：諺語在民眾藝術上之所以有留存的余地，與其說由于它的內容幽玄深邃，不如說它形式的奇峭警拔，與運用各種修辭手段、巧妙地遣詞造句有密切的聯系，與漢民族一樣，蒙古族也具有較強的具象思維能力，喜歡在萬事萬物中尋找某種關聯性，從而進行聯想和想象。蒙古族諺語常用的比喻、對偶、夸張、諷刺等修辭手法，都表現了蒙古族的這種思維模式，成為蒙古族諺語在語言表達方式上的重要手段。

1.比喻

在蒙古語中，諺語被稱作“”（祖爾·策琴·吾格），“祖爾”是比喻之意，“策琴”是聰明的、聰慧的意思，“吾格”是詞語、話語之意，顧名思義，在蒙古族語言里，諺語是指運用比喻手法的具有聰慧語義的話語。因此，比喻是蒙古族諺語最核心的修辭手法。如：

吃飯猛如虎，干活懶似牛。

貪官，索取時像種馬一樣貪婪；給予時像餓狗一樣吝嗇。

其中，“吃飯猛如虎，干活懶似牛”這句諺語以吃飯像猛虎一樣迅速和干活像老牛一樣懶惰來喻指好吃懶做，游手好閑的人。

2.對偶

除了比喻之外，對偶也在蒙古族諺語中被大量使用，這符合人類追求對稱的普遍審美心理，并以此來凸顯事物之間的對應關系。如：

做事做到底，放鹽放到化。

災害毀一年，忠義存千秋。

其中，“做事做到底，放鹽放到化”這句諺語用字數相等，句法相似的對稱性字句來喻指做事應堅持到底，切勿半途而廢。

3.夸張

夸張也是蒙古族諺語中常用的修辭手法，有擴大夸張和縮小夸張兩種，如：

好漢的胸膛里，能裝下配雕鞍的快馬。

懶惰之人覺得碗重，膽小之人覺得燈亮。

其中，“好漢的胸膛里，能裝下配雕鞍的快馬”這句諺語通過擴大夸張，表明人的心胸要寬廣、豁達，才能容納萬物。

4.諷刺

蒙古族諺語中也有使用諷刺手法來揭露或批評不良的或愚蠢的行為，如：

不要相信官和狗。

追隨官員成走狗，追隨富人成仆人。

這兩則諺語中都以狗和官為喻體，來諷刺那些貪官污吏的丑惡行為。

二、蒙古族諺語的文化內涵

作為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語言與文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正如羅常培先生在《中國語言與文化》一書中所說：“語言文字是一個民族的文化結晶，這個民族過去的文化靠它來流傳，未來的文化也仰仗它來推進。”{4}由此可見，語言既是文化的產物，又是文化的載體，任何一種語言的生存發展，都離不開它賴以生存的社會文化，同時社會文化的創造和傳播，又需要依靠語言來完成。諺語作為一種特殊的語言，我們“從諺語中可以看到一個民族的智慧、處世哲學和其他特點，還可以看到其社會制度、風俗習慣、生產方法等發展變化的歷史痕跡。”{5}蒙古族在其所處的地理、歷史、政治、經濟、人文環境背景下形成的諺語，也具有其鮮明的民族文化印記。

（一）生產勞動

蒙古族世世代代居住在蒙古高原上，過著逐水草而牧的生活，這種生產方式直接決定了他們在長期的生產勞動中，離不開對氣候、水源、草場等自然環境的依賴。因此，蒙古族有大量與自然環境有關的諺語，如：“草場好畜生肥，準備好工作快”“草場不好畜生的災難，寓意不好出生的災難”，很顯然，這兩句諺語的前一句形成鮮明的語義對比，充分體現了牲畜的肥瘦、繁殖、存活等受草場的影響，草場好的畜生肥，繁殖能力也強，反之則瘦弱。另外，“水源好是牧民的快樂，生長好是農民的快樂”以及“喝過的水是圣水，出生的地是金子”，既表明了水源在蒙古族人民生產生活中的重要性，又體現了他們把水視作珍貴資源，加以保護的生態意識。此外，“雨前天暗，風前地黃”“干旱年的云，出現即消散”等，體現了蒙古族在日常生活中格外關注氣候變化，并從中總結出普遍性的規律。

蒙古族分布的地區處于溫帶大陸性氣候，其特點是冬冷夏熱，年溫差大，比較適合草類植物的生長，這種天然的氣候條件導致了蒙古族的生產方式會以游牧為主。在蒙古族諺語中，也有許多與他們的生產方式相對應的諺語。如：“牲畜是靠放牧生長的，知識是靠學習獲得的”“蒙古人無馬，如雄鷹無翅”“羊皮襖雖重對寒冷有益，忠言雖逆耳對自身有益”等，這些諺語以游牧經濟的核心——畜群為喻體，總結出一些意蘊深刻的諺語。此外，狩獵也作為一項輔助性的生產方式，在蒙古族生產生活中占據重要地位。反映蒙古族狩獵文化的諺語也較多，如：“出獵得獵物，行商賺錢財”“打獵滿鍋，喝酒上頭”等，體現出蒙古民族以獵取野獸作為食物補充的特點。

后來，大量漢民族遷入蒙古地區，并帶去他們的農業種植技術和經驗，經過與農耕文明的長期交流，蒙古族的生產方式發生了巨大的改變，由最初的游牧經濟轉為半牧半農的經濟狀態。因此，蒙古族也有一些關于農作物種植經驗的諺語，如：“好種子是挑出來的，好豐收是努力得來的”“年年選種，年年增產”，這類諺語強調播種時要注意選種，好的種子能增產，種子不好就要減產。此外，蒙古族還意識到水和肥在種植農作物過程中的重要性，反映到諺語中就有“有水就有產量，有肥就有收獲”“鋼鐵放在刀刃上，肥料用在剛需時”等。

（二）風俗習慣

風俗習慣是指個人或集體的傳統風尚、禮節、習性。它是人們在特定文化領域內世代遵守的行為模式和規范。主要包括民族風俗、節日習俗、傳統禮儀等。蒙古族亦在其長久的歷史發展過程中形成了自己獨有的風俗習慣，而這也可以從他們的諺語中窺見一斑。

蒙古族以游牧為生決定了他們的食物主要是肉食和奶食，諺語“吃奶食吃飽了，吃瘦肉吃嗆了”是對這種飲食習俗的真實寫照。其中，肉食主要包括生肉和獸肉，奶食有黃油、奶皮子、奶豆腐等。此外，蒙古族也喜歡飲用馬奶酒和奶茶，奶茶更是被譽為食物的“德吉”，就是食物的“頭一份”，在蒙古族人的飲食中占據著重要地位，民間俗語“可以三日無飯，不可一日無茶”就很好地表達了這種狀況。蒙古族這種獨有的飲食習俗也在諺語中也得到了相關印證，如：“奶茶越揚越有味，時間越過越寶貴”“草帽子利于遮陽，馬奶酒適于腸胃”“狗肚子享受不了黃油”“羊肉趁熱吃，事情趁早辦”等。

那達慕大會是蒙古族具有鮮明民族特色的傳統節日，一般在農歷七、八月份舉行，是蒙古族人民一年一度的盛大集會。常言道，草原上的男子有“三藝”，即賽馬、摔跤和射箭。做為那達慕大會固定的比賽內容，這三種項目深受蒙古族人民的喜愛，這一點通過諺語也能反映，如：“不是所有博克手都是英雄，不是所有巫師都有魔力”“騎馬爭第一，吃肉挑肥的”“弓再硬也不會斷弦，湖再大也不會越岸”等。還有一部分諺語反映了蒙古族歷史悠久的傳統禮儀，如“哈達磨爛難送禮，屬民無主吵不休”，哈達是蒙古族日常行禮中不可或缺的物品，獻哈達時要格外注意哈達的完整性，最好不要有瑕疵。諺語“請安是最初的禮儀，祝安是永恒的禮儀”，則表明蒙古族十分講究請安禮儀。

（三）宗教信仰

宗教信仰是人類精神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不僅影響到人們的精神生活和社會生活，同時也會影響人們的語言，這在蒙古族諺語中就有所反映。

在歷史上，蒙古族先民最早信仰薩滿教，其信仰對象主要有自然、祖先、圖騰等，這些信仰對象也在諺語中得到了體現。例如蒙古族諺語：“祭火是小年，祭天是大年”。其中祭火神、祭灶神是蒙古族最古老的祭祀活動之一，一般在農歷臘月二十三舉行，他們認為火是生命和興旺的象征，可賜予人們幸福、平安、財富等，也是人丁興旺、傳宗接代的源泉，由此產生了對火的崇拜；而祭天也是蒙古族傳統祭祀儀式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元代，祭天甚至是當時的國俗，一般選擇在四、八、十二月份舉行，后來逐漸演變成普通人家在每年農歷年三十夜舉行的習俗，顯示了蒙古族歷來對天神的信奉和崇拜。再如蒙古族諺語“莫要貪圖財色，勿讓祖先蒙羞”，在蒙古族的傳統觀念里，始終認為祖先死后仍會在暗中監視并參與部落的行為，所以要給他們提供貢品，頂禮膜拜，祈求其保佑，更不能做讓他們蒙羞的事情，不然會遭到報應，以此來規范人們的行為。還有諺語“狼心有虎口”，古代蒙古族認為狼是長生天的使者，它高貴、勇猛、有野心且有堅強的意志，與蒙古族整體的民族性格、民族氣質十分相符，因此他們把狼視為自己民族的圖騰，加以崇拜和敬畏。此外，蒙古族所崇拜的圖騰還有鹿、鷹、馬、熊、天鵝等，都在其諺語中有所反映。

除了本民族宗教外，蒙古族還信仰外來宗教——藏傳佛教，俗稱喇嘛教，出現了薩滿教與藏傳佛教相互影響、長期并存的現象。因此，在蒙古語中關于佛教的諺語有很多，如“倘若扶助眾生，自然美名遠揚”，提倡人們要具備慈悲之心，毫不猶豫地去幫助別人，體現了佛教普度眾生、拯救眾生于苦海的思想，“成佛靠修心，成富靠命運”，則強調人要注重內心的修行，并不斷地去調心。

（四）價值取向

“價值取向是價值哲學的重要范疇，它是指一定主體基于自己的價值觀在面對或處理各種矛盾、沖突、關系時所持的基本立場、價值態度以及所表現出來的基本價值取向。”{6}蒙古族諺語受民族文化、宗教信仰等因素的影響，從而呈現出獨特的價值取向。

其一，崇尚誠實守信、勤儉節約的品德觀。蒙古族有句諺語“只要誠實守信地向前，牛車能追上兔子”，說明了人只要誠實做人、誠信做事，終有一天會達到理想的目標。再如諺語“真話值錢，謊話有害”“不說假話，不做虛事”等，都表示蒙古族歷來崇尚講真話、辦實事，從而反對表里不一，弄虛作假的言行。此外，勤儉節約作為中華民族自古以來的優秀傳統美德，在蒙古族諺語中也有所體現。如諺語“節儉提升生活，勤勞創造財富”所說，勤勞節儉的生活方式會讓日子越過越好，甚至會留有盈余。

其二，注重長幼尊卑、尊老愛幼的倫理觀。所謂“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蒙古族非常注重家庭倫理關系中的長幼尊卑觀念，一般由長輩掌控一個家庭，晚輩需要遵守長輩的規定，以表達孝道、尊重、禮貌等，如諺語“人有長幼，衣有領袖”就是對這種觀念的語言表達。另外，蒙古族又十分看重尊重長輩、愛護晚輩的倫理觀念，不僅要求晚輩對長輩做到尊敬，同時也要求長輩對晚輩的培育。如諺語“在父母的教導下邁出第一步，在恩師的講授下心胸變開闊”，很好地詮釋了在晚輩成長道路中，父母和老師這樣的長輩對于他們身心塑造的啟蒙性作用。

其三，重視學習知識、增長智慧的學習觀。由于蒙古高原艱苦惡劣的生存環境引發的生存欲望，促使蒙古族先民形成了對知識、智慧尊崇的認知，并延續至今。這種認知凝結在蒙古族諺語中，如“海水無法測量，知識無法學盡”，說明了學習知識永無止境，因此要樹立終身學習知識的理念。再比如“與其打扮身體，不如增長智慧”，意為增長智慧比外在的裝扮更加吸引人。

其四，追求和諧共處、命運與共的發展觀。蒙古族在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中，格外在乎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處之道，這種生態發展觀主要體現在他們把草場分為春、夏、秋、冬四季草場，并根據氣候、草場、牲畜的情況去輪換草場，從而達到保護草場的目的。如諺語“遷徙前選好草場，駐營前選好營地”就是對這種現象較為具體地呈現。除了在乎人與自然的相處方式之外，蒙古族也非常重視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之道，他們認為同村人或鄰里間是命運與共的關系，要都想把日子過得好，平時就要以和睦待人、團結互助。正所謂諺語“同村人禍福與共，近鄰間心靈相通”“鄰里以和睦為好，兄弟以友愛為好”等。

三、結語

蒙古族諺語是蒙古族人民長期積累的生活經驗和智慧的結晶，是蒙古民族燦爛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蒙古族語言的一種特殊語言形式，它不僅在語音特點、詞匯特點、句法結構和修辭手法等方面，具有注重押韻、用詞講究、結構對稱、修辭多樣等蒙古族語言的特點，而且蘊藏了深厚的文化內涵，涵蓋了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兩個層面，真切地反映了蒙古民族的生產經驗、風俗習慣、宗教信仰和價值取向等，既有蒙古民族自身的特色，又能反映中華民族共同的價值取向和傳統美德。深刻了解蒙古族諺語的語言特征及其文化內涵，對于了解蒙古族語言、歷史、經濟、文化、風土人情等具有重要意義之外，還對促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增強中華民族凝聚力和生命力，推動文化多樣性的發展具有舉足輕重的意義。

注 釋：

{1}中國民間文學集成全國編輯委員會.中國諺語集成總序[M].北京：中國ISBN中心，1989．

{2}武占坤，馬國凡著.諺語[M].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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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徐陽）

The Linguistic Features and Cultural Connotations

of Mongolian Proverbs

Baosurina

（Inner Mongolia University， Hohhot 010010， China）

Abstract： Mongolian proverbs are the pearls of the life experience and human wisdom accumulated by the Mongolian people through the ages.They also are the distinctive linguistic form that has been transmitted for a long time. The Mongolian proverbs embody rich cultural connotations in the form of the harmonious rhythm， concise forms， vivid words， and profound rhetoric devices. This thesis aims to provide a detailed analysis of the language features and expose related cultural connotations of Mongolian proverbs. Finally， a more comprehensive and scientifically grounded understanding was obtained in terms of the cultural connotations of the Mongolian proverbs.

Keywords： Mongolian; Proverbs； Language Features； Cultural Connot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