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代養育影響學前兒童健康發展的分析

摘 要：隔代養育作為一種日益常見的社會現象，其對學前兒童的健康發展具有不容忽視的影響。本研究梳理了國內外有關隔代養育影響學前兒童健康發展的文獻，結果表明，隔代養育主要影響學前兒童身體、心理和社會方面的發展。其中身體方面的發展包括體重和飲食，心理方面的發展包括情緒情感和行為表現，而社會方面發展則是人際交往和社會適應。隔代養育影響學前兒童健康發展的因素主要包括祖輩的養育態度與觀念、祖輩的養育方式與行為、祖輩的個人特征以及祖輩的家庭關系。明確隔代養育的角色定位、為祖父母提供喘息之機、搭建隔代養育家庭間的互助平臺以及構建家園社協同的支持體系是提升隔代養育質量的有力舉措。

關鍵詞：隔代養育；祖父母；學前兒童；健康

【中圖分類號】G61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539（2024）10-0037-05

一、前言

基于已有學者的研究，本文將隔代養育界定為祖父母不同程度地參與孫輩的照料、培養和教育，這一過程也是雙方進行互動并產生影響的過程。2021年，我國政府網公布的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公報表示，我國65歲及以上人口的比例相比2010年上升4.63%[1]。學前兒童尚處于發展之中，他們的獨立性不足，對家庭的依賴性較強，勢必會出現越來越多的學前兒童由祖父母參與養育的情況，隔代養育現象日益涌現。為了探索隔代養育影響學前兒童健康發展的狀況、隔代養育如何對學前兒童產生影響以及如何規避隔代養育對學前兒童的負面影響等系列問題，社會各界對此應給予高度重視。

世界衛生組織提出，健康不僅表示沒有身體和心理疾病，而且包括社會方面的健全發展[2]。目前，隔代養育對學前兒童健康發展產生影響的研究，更多只是針對某個方面，而學前兒童在此過程中受到的影響可能涉及更多方面，并且現有研究對影響方式以及應對策略的探究較為缺乏。因此，本文論述和分析了祖父母隔代養育影響學前兒童發展的主要表現與影響因素。最后提出以期隔代家庭充分利用隔代養育的紅利，提高隔代養育的質量等建議。

二、隔代養育影響學前兒童發展的主要表現

（一）身體方面

1.體重。個體的體重是對自身營養與健康狀況的直觀反映。有研究指出，主要由祖父母照顧的兒童會攝入更多的含糖飲料[3]，而這已被證實能夠促進個體的體重增加。同時，多項研究表明，隔代養育的學前兒童更容易肥胖或超重。具體而言，Michelle等指出，隔代養育與學前兒童出現肥胖和超重的風險顯著相關[4]。而Watanabe等則指出，相比于父母單獨養育，祖父母隔代養育的學前兒童體重不健康的風險高出約1.6倍[5]。Ikeda等也發現，祖父母隔代養育會增加學前兒童出現肥胖和超重的可能性[6]，并且這種可能性隨著隔代養育時間的延長而增加[7]。從這些研究結論中可以發現，學者們更多是指出祖父母隔代養育會增加學前兒童出現體重不健康這一情況的可能性而非必然性，盡管如此，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因為這種可能性是客觀存在的，并且有可能從應然狀態變為實然狀態。

2.飲食。一系列研究指出，祖父母隔代養育會對學前兒童的飲食產生影響。一方面，研究發現祖父母在隔代養育中缺乏科學養育的相關知識，不利于學前兒童形成健康的飲食習慣，容易導致幼兒進食過多[8]。另一方面，多項研究還表明祖父母隔代養育會導致學前兒童高熱量零食的攝入增多。例如，Rogers指出，祖父母在養育孫輩時會考慮孫子女的食物偏好并且定期為他們提供零食[9]。Pankhurst則發現祖父母把零食作為教育工具，教導他們的孫輩社會可接受的行為[10]。根據研究不難發現，祖父母隔代養育的學前兒童不易培養健康的飲食習慣，他們更容易出現情緒化進食，并可能在非饑餓的情況下攝入較多的高糖和高脂肪的食物。總的來說，祖父母隔代養育對學前兒童身體發展的影響表現為對體重的影響和對飲食的影響。體重方面表現為增加出現肥胖或者超重的可能性，飲食方面則是進食過多或進食不健康食品，而進食狀況與體重情況存在一定的相關，這說明體重狀況是祖父母隔代養育對學前兒童身體發展的主要影響。眾所周知，個體的體重情況與其多個器官和系統是否能正常運作密切相關，甚至可能導致“三高”問題的出現。因而，如何規避祖父母隔代養育對學前兒童體重的負面影響理應成為隔代家庭關注的重要主題。

（二）心理方面

1.情緒情感。情緒與情感是密切聯系的統一體。情緒情感是以需要為中介產生的，指的是個體對客觀事物與自身需要的符合程度做出判斷后所產生的一種態度體驗[11]。情緒情感積極、健康的兒童更有可能成長為適應能力強的成年人[12]。隔代養育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學前兒童安全依戀風格的建立和正常情感的形成。一方面，隔代養育影響學前兒童與父母之間建立起安全的依戀關系。當祖父母承擔起照顧處于學前階段孫輩的主要職責或者作為孫輩的唯一照顧者時，兒童與父母接觸不足或者缺乏接觸機會，將難以建立起對父母的依戀關系。并且，祖輩越多參與育兒，孫輩的不安全依戀程度越深[13]。另一方面，隔代養育影響學前兒童正常情感的形成和發展。鑒于祖父母的年事已高，身體活動水平有一定幅度的下降，大部分對學前兒童的期望是安靜待著、不要吵鬧。然而，活潑好動本就是學前兒童的天性，久而久之，這將不利于學前兒童形成正常的情感。

2.行為表現。行為表現是個體在與環境進行互動的過程中所表現出的外顯的肌肉活動，受個體思想的支配。研究表明，隔代養育會減少學前兒童親社會行為的出現，增加他們出現行為問題的風險[14]。究其原因，Kelley指出，這與祖父母的個人壓力和可獲得的資源有關，當祖父母的心理壓力增加以及可獲得的資源減少時，祖父母撫養的學前兒童會有更多的行為問題[15]。除此之外，重養輕教可能是隔代養育促使該種養育方式下學前兒童行為問題出現頻率增加的一個重要因素。由于學前兒童的心智尚未成熟，他們自我控制能力和判斷能力還不足，容易因為一時沖動表現出一些不適當的行為，如果沒有得到及時的糾正就會演變成為問題行為。

總之，情緒和行為問題是祖父母隔代養育對學前兒童心理發展的顯著影響。由祖父母隔代養育的學前兒童，一方面難以與父母建立安全的依戀關系，正常情感的形成也會受到影響；另一方面會出現更多的行為問題和更少的親社會行為。心理發展作為學前兒童健康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其重要性不容忽視。對此，學前教育領域和家庭教育領域的專業人員應給予重視，促進隔代養育學前兒童的心理健康發展。

（三）社會方面

1.人際交往。由于人的本質屬性是社會性，人際交往自然而然就是個體生活的重要一環。對學前兒童而言也是如此，人際交往是他們從自然人成長為社會人的重要途徑。在進入幼兒園之前，父母是他們接觸最為頻繁的人，也是他們的主要交往對象。進入幼兒園之后，為了更好地適應和融入幼兒園的一日生活，學前兒童不僅需要和同伴交往，也需要與教師互動。而學前兒童的主要扶養人是影響他們發展交往能力的因素之一[16]。研究指出，隔代養育會影響學前兒童的同伴交往，表現為他們很少外出活動，更多是在家里玩耍，與外界社會和同伴接觸的機會減少。Fergusson的研究也表明，長期接受祖父母照顧的學前兒童會出現與同齡人相處的困難[17]。由此可見，隔代養育下的學前兒童可以獲得的交往機會減少，而交往能力發展的必要條件就是與人交往，因此他們交往能力的發展也相應地受到影響。

2.社會適應。社會適應指的是個體在與社會環境進行互動的過程中，通過學習不斷改進自身的行為方式，最終與社會環境達成平衡的過程[18]。學前兒童在早期出現的社會適應問題對其未來發展具有消極影響[19]。而相關研究表明，隔代養育不利于學前兒童的社會適應，如社會適應能力明顯偏低[20]，自立行為較少[21]，依賴水平較高[22]并易于形成依賴人格[23]，從而不利于他們入園后的社會適應[24]。難以適應社會就意味著學前兒童難以實現社會化發展。作為生活在社會大環境中的個體，學前兒童無法擺脫社會大環境對其自身的影響，因此必須考慮怎樣幫助隔代養育下的學前兒童在與環境不斷互動的過程中逐漸發展自己的社會適應能力。

總體而言，隔代養育對學前兒童的人際交往和社會適應存在一定的消極影響，而學前期是他們社會性發展的關鍵期，良好的社會性發展對其身心健康發展具有重要作用。因此，家庭，幼兒園和社區如何攜手助力隔代養育學前兒童的社會性發展，幫助他們順利與人交往，建立良好的人際關系，更好適應社會等，是當下乃至今后值得關注的教育議題。

三、隔代養育影響學前兒童發展的主要因素

（一）祖輩的養育態度與觀念

態度觀念是個體行為的誘發因素，祖輩在養育中持有的態度觀念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他們所要采取的養育行為。根據已有研究，祖輩在養育過程中存在一些不科學的養育態度與觀念，主要體現在以下三點：第一，祖輩對孫輩的過分溺愛和遷就較多，容易過度保護孫輩并存在一些不應有的包辦代替，減少了孫輩的嘗試與成長機會。第二，祖輩在喂養孫輩時缺乏科學的喂養觀念，他們為孫輩提供的飲食往往并非營養均衡，相反，他們把食物作為一種表達愛的教育工具以及對孫輩行為的強化物，希望借此表達對孫輩的愛、與孫輩建立一種特殊的關系，并塑造孫輩好的行為。第三，祖輩對于健康孫輩的定義有失偏頗，他們用體重來衡量孫輩健康與否，因此往往督促孫輩在進食時多吃一點。正是由于這些觀念的存在，導致祖父母在隔代養育中表現出了非科學的養育行為，從而影響了學前兒童的健康發展。

（二）祖輩的養育方式與行為

養育方式是指養育者在實施養育的過程中所表現出來的各種養育行為。根據家庭在養育實踐中表現出的傾向，其養育可以分為兩種，分別是以溫暖為特征的養育和以嚴格為特征的養育。基于溫暖和嚴格的共同作用，養育方式可以分為四種類型：權威型（溫暖且嚴格）、放縱型（溫暖而不嚴格）、專制型（嚴格而不溫暖）和忽視型（不溫暖且不嚴格）[25]。研究指出，不同的養育方式對孫輩產生的影響不同。例如，民主型養育方式能夠減少學前兒童的行為問題[26]，而專制型養育方式則可以顯著正向預測他們的行為問題，并且在該種養育方式下，與外界互動時反應性高的學前兒童往往表現出更多的行為問題[27]。

（三）祖輩的個人特征

根據已有研究，本文發現祖輩的個人特征也會影響照顧孫輩的健康發展，這些特征主要表現為以下四點。首先是祖輩的年齡。隨著祖父母年齡的增大，其自身精力和身體素質也就越差，對所照顧學前兒童的健康發展越不利。其次是祖輩的身體活動水平。家庭是學前兒童的第一所學校，通過日常生活中的耳濡目染，祖輩的身體活動水平會潛移默化地對他們養育的孫輩產生影響。由于祖輩年齡逐漸增大，他們到戶外活動的時間也會逐漸減少，而好模仿是學前兒童的一大特點，他們在與祖輩相處的過程中會不自覺地模仿祖輩表現出的各種行為，從而逐步減少自己的活動類型與時間，與祖輩同頻共振。然后是祖輩自身的健康狀況。健康狀況良好的祖輩在養育孫輩的過程中自然比較得心應手，而自身存在一定的健康問題的祖輩在照顧孫輩的過程中則會顯得力不從心，這是毋庸置疑的。最后是祖輩的受教育程度。受教育程度較高的祖輩可能具備了更多關于如何科學養育孫輩的知識，他們所表現出的養育行為中合理成分占比更大。

（四）祖輩的家庭關系

隔代養育是在家庭中進行的，其效果難免受到家庭因素的影響，尤其是家庭中的人際關系，包括祖輩與孫輩的關系以及祖輩與父輩的關系等。一方面是祖輩與孫輩的關系。當祖孫關系親密時，其互動水平的提高將有助于解決養育中出現的問題；當祖孫之間存在沖突時，孫輩可能并不認可祖輩的權威身份，導致祖輩對孫輩的養育難以順利開展。另一方面是祖輩與父輩的共育關系。由于所處時代、個人經歷以及受教育程度不同等種種原因，持有不同養育觀念的祖輩與父輩在養育學前兒童的過程中可能會出現對立。當共育關系和諧時，祖輩與父輩發揮教育合力，共同促進學前兒童的健康成長；當共育關系出現沖突時，兩者對學前兒童所施加的力的方向可能不完全相同甚至相互背離，從而不利于學前兒童的健康發展。

四、建議

作為一種難以回避且常見的社會現象，隔代養育必然有其存在的價值，因此，如何著力提升隔代養育的質量刻不容緩。對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四點建議。

（一）明確隔代養育的角色定位

養育過程中的角色定位不清晰容易導致父輩與祖輩之間就養育的方方面面產生沖突，因此，明確兩代人在隔代養育中各自的角色定位必不可少。祖輩是父輩在育兒過程中的有力助手，他們承擔的角色是配角和協助者而非主角和替代者，父輩需要承擔育兒的主要職責。在隔代養育盛行的情況下，父輩可以選擇請祖輩幫忙照顧孩子以減輕自己的育兒壓力，但是不能因此將育兒職責全權交給祖輩而自己卻置身事外。一方面，祖輩要轉換角色，讓父輩成為養育孩子的主體；另一方面，父母的天職是教育子女，父輩要擔負起自己應盡的責任，盡量提高自己在育兒過程中的參與度。例如，多與孩子進行肢體、言語、表情等方面的互動，多與祖輩主動溝通孩子的近況，在尊重祖輩教育經驗的前提下交流科學的育兒方法。如此不僅可以讓父輩多些機會陪伴孩子共同成長，與孩子建立濃厚的情感聯系，而且還可以降低祖輩的照顧強度，讓他們擁有更多的個人時間、更充足的睡眠和更健康的身心狀況。

（二）為祖父母提供喘息之機

由于學前兒童天性活潑好動，當祖父母高強度地參與養育學前階段的孫輩時，由于精力有限以及身體活動性較差等原因，他們自身的健康狀況往往不容樂觀，因而為祖父母提高喘息之機尤為重要。可以根據實際情況，組織當地大學生和其他愛心人士組建一支公益性的服務隊伍，為隔代養育的祖父母提供臨時兒童看護等服務。也可以針對隔代養育家庭中祖父母存在的心理健康問題，提供心理咨詢服務、組織相關課程或講座等，幫助祖父母改善負面情緒，舒緩心理壓力。

（三）搭建隔代養育家庭間的互助平臺

出于相似的經歷，不同的隔代養育家庭之間可能面臨某些共同的問題。同時，由于各個家庭在隔代養育的過程中積累的經驗不同，因此，為隔代養育家庭搭建一個交流和互助的平臺是十分必要的。有條件的社區可以利用現代技術手段為隔代養育家庭增加社交機會，降低他們在育兒過程中逐漸被社會邊緣化的可能性，減輕他們在育兒路上的無助。

（四）構建家園社協同的支持體系

家庭是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幼兒園是學前兒童離開家庭之后進入的第一個社會場所，而社會是對個體發展有重大影響的環境，任何個體都無法避免受到這一環境的影響。因此，為了切實提升隔代養育的質量，需要從家庭、幼兒園和社會這三個層面來創建支持環境。

第一，父母應充分理解、肯定和尊重祖父母的付出，多體諒祖父母的不易，幫助祖父母提高存在感和價值感，與此同時，還應給祖父母以經濟上的支持，減輕他們在養育過程中的經濟壓力。第二，幼兒園教師作為連結家庭與幼兒園的橋梁，要積極學習家庭教育的相關知識，樹立可信、可靠的專家形象，以便隔代家庭在遇到困難和問題時愿意向教師尋求幫助，進而在此基礎上定期組織家長課堂、家長沙龍和家長講座等活動，幫助祖父母調整自己原有的養育觀念和行為，逐步實現科學育兒。第三，社會應出臺并完善相關支持體系的建設，并將參與隔代養育的祖父母納為服務對象，通過與專家面對面、有針對性地提供照顧津貼、開展線上與線下的家庭教育指導活動等方式，幫助祖父母不斷減少家庭沖突和自身的育兒焦慮，優化養育策略，從而不斷提高育兒能力。

（責任編輯：陳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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