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代玉器紋飾研究

摘要：中國玉器的歷史悠久，自新石器時代以來，玉文化在中華文明史上扮演重要的角色，它是身份的象征、是“禮制”的代表、是神秘的崇拜，也是傳統(tǒng)審美的體現(xiàn)。本文旨在全面探討商代玉器紋飾的特征、文化內(nèi)涵及其制作工藝，通過對商代玉器紋飾的細致觀察與分析，結(jié)合考古學、歷史學及藝術學的相關理論，揭示商代玉器紋飾的獨特藝術風格與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

關鍵詞：商代玉器；紋飾；文化內(nèi)涵；制作工藝

玉器不僅作為禮器、裝飾品，還承載著豐富的社會、文化和宗教意義。玉器上的紋飾更是商代文化的重要表現(xiàn)形式之一，它不僅起到了裝飾和美化的作用，更是一種象征的符號，反映了當時人們的審美意識以及信念。商代是我國奴隸社會的發(fā)展時期，也是我國手工藝發(fā)展的重要時期。商代玉器的發(fā)展是我國玉器發(fā)展史上的一個轉(zhuǎn)折點。本文將從多個方面對商代玉器紋飾進行深入探討，以期揭示其獨特的藝術魅力和歷史文化價值。

一、商代玉器紋飾的類型與特征

商代玉器紋飾豐富多樣，大多模仿青銅器上的紋飾。不過玉器上的紋飾較為簡單，主要包括動物紋、幾何紋、人物紋等幾大類型。動物紋以龍紋、鳳紋、鳥紋、獸紋為主，形態(tài)各異，生動傳神；幾何紋則以線條、圓圈、螺旋等為基礎，構成復雜的圖案；人物紋則較為少見，但同樣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這些紋飾不僅美觀，更具有深刻的象征意義。

（一）幾何形紋飾

受原始樸素的宇宙觀“天圓地方”的影響，玉器最初多采用方形、圓形等獨立紋飾。《淮南子·天文訓》：“天道曰圓，地道曰方。方者主幽，圓者主明。”商代的幾何紋以云雷紋應用最多，其次是刻線紋、弦紋、網(wǎng)格紋、環(huán)帶紋、重環(huán)紋等，多作為細部裝飾。其中，云雷紋是商代玉器中一種典型的常見紋飾，古代學者將圓形的回紋稱作云紋，將方形的回紋稱作雷紋，合稱云雷紋。云雷紋最早見于紅山文化，殷商時期最為發(fā)達，不僅類型豐富且紋飾復雜。云紋可分為卷云紋、雙勾云紋、刀行云紋，雷紋以菱形雷紋居多，云雷紋多做地紋來烘托主題紋飾。刻線紋一般用于刻畫細部，多用來表現(xiàn)毛發(fā)和梳齒，也見于雕刻魚鰭和魚尾的部分。網(wǎng)格紋和弦紋大多作為條帶狀的隔斷出現(xiàn)，一般常見于玉戈或是玉璋等帶有手柄的部分，也被用于裝飾玉環(huán)、玉璜、玉璧等器物。

幾何紋的發(fā)展是一個由簡入繁的過程，從早期圓、方造型的獨立紋飾，到刻線紋的加入，幾何紋不斷創(chuàng)新，衍生出其他復雜的紋樣。商代的幾何紋樣除了繼承史前幾何紋樣的主要類型，還演變出了雷紋，云雷紋組合樣式的出現(xiàn)豐富了弧線云紋，成為當時盛行的紋樣。

（二）動物形紋飾

動物紋在古代玉器紋飾中比較繁雜，大多屬于獨立紋飾，商代的動物紋主要分兩大類，一類是現(xiàn)實生活中不存在的，人們想象出來的外形奇特的動物，比如饕餮紋、夔龍紋、龍紋、鳳紋等；另一類是自然界中真實存在動物，如象、鹿、牛、馬、虎、兔、龜、蛇、魚等。自古設計源于生活，先人用夸張概括的手法，形象地體現(xiàn)了動物的個性。商代婦好墓出土的玉器中有虎、象、鹿、鸚鵡、鴿子、鸕鶿、鵝、鴨、螳螂、龍鳳雙體、鳳等動物形象（圖1），這些玉器樣式豐富多彩，外形精美。

饕餮一般被認為是一種兇貪的怪獸。《呂氏春秋·先識覽》記載：“周鼎著饕餮，有首無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報更也。”對于饕餮紋許多學者曾做過不同的解釋，更多以獸面紋來稱它。夔紋是一種近似龍紋的怪獸紋，主要形態(tài)近似蛇，大多為一角一足，口張開，尾巴上卷。《山海經(jīng)·大荒東經(jīng)》描述其為：“其上有獸，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商代的夔紋短，通行兩頭夔，作單獨紋樣構成的較多。

龍紋和鳳紋飾延續(xù)時間最長的一類紋飾，最早可追溯至紅山文化時期，比如紅山文化的“C”形龍、玦形玉豬龍。“玄鳥生商”的神話傳說使商人將鳥奉為殷商部族的圖騰，玄鳥即鳳鳥，商代婦好墓出土的龍鳳合體的玉佩（圖2）是我國已發(fā)現(xiàn)的最早的龍鳳組合，龍鳳呈祥的吉祥寓意一直傳承至今，在日后的紋飾發(fā)展中演變出許多不同的形態(tài)。

動物紋的造型相對復雜，制作過程只能依靠手工逐一雕琢，其發(fā)展過程由簡入繁，商代動物紋玉器大量出現(xiàn)，尤其以婦好墓出土為代表，這一時期的動物紋玉器工藝主要是先雕刻其輪廓，采用陰刻的形式雕刻細節(jié)。

（三）人物形紋飾

人物紋傾向于反映社會的寫實類，如貴族、跪坐或是站立的侍者形象。商代的人物紋較之前更加精細，皆夸大五官，圓臉闊鼻，面無表情，以圓雕或淺浮雕為主，短線、陰刻五官，除了對于人體基本輪廓的勾勒，還特別注重對衣著服飾紋理的詳細刻畫以及頭飾的表現(xiàn)，人物姿態(tài)多樣，形象逼真。人物形紋飾主要包括跪坐玉人、站立玉人等。殷墟婦好墓出土數(shù)件此類玉人，其中一件圓雕跪坐狀玉人，高7厘米，頭梳長辮向前盤在頭上，長臉尖頷，大鼻小口，雙手撫膝，生動形象地刻畫了古代中國人的形象。身穿長袖交領衣，以上有云紋、回紋裝飾，腰左側(cè)掛一件寬柄武器，上端呈卷云形（圖3）。人物形象刻畫得鮮活寫實。《日知錄·雜事·坐》記載道：“古人之坐，皆以兩膝著席，有所敬，引身而起則為長跪矣。”在沒有桌椅的遠古時代，人們通常選擇席地而坐。由此可見，玉人是對商朝社會習俗的真實寫照。

紋飾從簡到繁，從粗糙到精細的過程，也是人類對自然的認識過程，這些都遵循了事物發(fā)展的規(guī)律，是一個由簡單到復雜，由抽象到具體，由感性到理性的過程。商代玉器紋飾不僅是裝飾，更承載了豐富的象征意義。動物紋往往代表神秘力量和尊貴地位，如龍和鳳被視為神靈的象征；幾何紋則可能寓意宇宙秩序和生命循環(huán)；人物紋則可能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結(jié)構和宗教信仰。這些紋飾是商代人精神世界的重要體現(xiàn)，也是他們與神靈溝通的重要媒介。

二、商代玉器紋飾的制作工藝

商代玉器紋飾的制作工藝也相當精湛，主要包括打磨、拋光、雕刻等多個環(huán)節(jié)。打磨是玉器加工的最基礎環(huán)節(jié)，要求匠人具備高超的技藝和耐心；拋光可以使玉器表面更加光滑，更能體現(xiàn)玉的材質(zhì)美；雕刻是在玉器表面上進行紋飾的刻畫，要求匠人不但具備設計師的想象力，又具備工藝師的精湛雕刻技術。“技”與“藝”的完美結(jié)合，使得商代玉器紋飾呈現(xiàn)獨特的藝術魅力。

商代玉器紋飾的表現(xiàn)有三種基本手法：單陰線刻、雙陰線勾徹和陽線。單陰線刻一般用于一些小玉器或是魚鰭、魚鰓、蟬的翅膀等一些細部刻畫。雙陰線勾徹手法在商代玉器中應用比較普遍，是以兩條勻細并行的陰線雕刻，在視覺上給人以陽線的錯覺。陽線紋是指通過磨減紋線以外的部分使紋飾凸顯于器物表面的雕刻方法，相對于陰線紋來說費時、費力。

這一時期的玉器不僅能表現(xiàn)人物、動物的動態(tài)特征，而且能很好地運用“俏色”，“俏色”是指利用玉的天然色澤進行雕刻，充分觀察和利用玉料的天然色澤和紋理，通過精心的設計和雕琢，使玉料的顏色與雕刻的主題相融合，達到“巧”與“美”的完美結(jié)合。如安陽市小屯北地11號房址出土的俏色玉鱉（圖4），巧妙地利用原玉材的二層色，以黑色玉層作背甲，頭、頸、腹為青白色。

三、商代玉器紋飾的社會功能及文化內(nèi)涵

商代玉器已經(jīng)逐步從實用轉(zhuǎn)為欣賞，成為統(tǒng)治階級及貴族的裝飾品乃至日用品。商代初期，玉器作為神器被掌握在巫師的手里用于祭祀，到了武丁時期，改由帝王進行祭祀活動，此時玉器演變?yōu)橥鯔嗟南笳鳌某鐾恋挠衿鱽砜矗跏屹F族的墓主人隨葬玉器數(shù)量龐大，反觀平民墓中幾乎未見過玉器。婦好墓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在出土的755件玉器中，禮器229件，生活、裝飾用具等共536件，可以看出婦好的地位之高。

商代前期的紋飾裝飾以神秘的動物形象為主，做工粗糙，紋飾簡陋。商代后期的紋飾有所發(fā)展，以動物紋為主，做工精細，樣式風格奇特神秘。紋樣既反映了這一時代的生產(chǎn)力發(fā)展水平，又反映了這一時代的社會意識。作為禮器，玉器紋飾的精美程度往往代表了使用者的身份和地位；作為裝飾品，玉器紋飾則能夠彰顯佩戴者的審美品位和文化素養(yǎng)；同時，玉器紋飾還可能具有宗教和祭祀功能，是商代人試圖與神靈溝通的重要道具。

商代玉器紋飾是商代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從出土的玉器中可以發(fā)現(xiàn)，商代玉器上有很多左右對稱的花紋，這些花紋構圖嚴謹規(guī)范，形制大小有嚴格的規(guī)定，可以被視作禮制的初步體現(xiàn)。商代的玉器在玉器史上具有承前啟后的重要地位，為周代禮玉文化的發(fā)展打下了基礎。通過研究玉器紋飾，我們可以窺見商代人的審美觀念、宗教信仰和社會結(jié)構等多方面的信息。

四、商代玉器紋飾的現(xiàn)代傳承

中國最早的紋飾可追溯至數(shù)千年前，紋飾的存在依附于各種載體，如陶瓷、玉器、服裝等，對于傳統(tǒng)紋樣的繼承、活化、再生很有必要。傳統(tǒng)紋樣形態(tài)多樣，變化萬千，每種圖案都有數(shù)十種甚至更多變化。根據(jù)我們的設計需求，分析了解紋樣的特點，提取其精華，對于現(xiàn)代設計大有裨益。

幾何紋樣歷史久遠，是中國乃至世界發(fā)現(xiàn)最早的圖案之一，其結(jié)構規(guī)整、樣式豐富、經(jīng)久不衰。云雷紋作為商周時期最為典型的幾何紋樣被廣泛應用在青銅器、玉器、陶器以及各類織物上，盡管載體不同，但物品整體風格嚴謹古樸、造型精簡概括。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火炬設計靈感來源于祥云圖案，祥云的文化概念在中國延續(xù)上千年，是具有代表性的中國文化符號。

受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動物題材在現(xiàn)代玉器設計中應用依然非常廣泛，比如十二生肖及神話傳說中的動物形象以及一些本身就具有吉祥寓意的動物形象，常見的有“龍鳳呈祥”“馬上封侯”“流云百福”“二龍戲珠”“松鶴延年”“喜上眉梢”“年年有余”等，其寓意都是中華民族對于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表達的是人們對于美好事物的向往。

五、結(jié)論

商代是古代用玉制度發(fā)展的重要轉(zhuǎn)變時期，玉器至此從神秘走向世俗。通過對商代玉器紋飾的深入研究，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其獨特的藝術風格、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和精湛的制作工藝。這些紋飾不僅是商代人們審美觀念和宗教信仰的重要體現(xiàn)，也是他們與神靈溝通、彰顯身份地位的重要媒介。同時，商代玉器紋飾的研究還為我們揭示了當時社會的開放性和多元性，為我們進一步了解商代文化提供了寶貴的資料。

作者簡介

劉兀，天津人，碩士，研究方向為首飾設計與市場營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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