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新時代使命：目標優化與內容拓展

【中圖分類號】G640；B822.98【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4107（2025）08-0061-03

一、引言

隨著法治社會的不斷發展，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重要性日益凸顯。2018年，教育部將“法律職業倫理”課程納入法學專業必修課程體系，標志著法律職業倫理教育正式成為法學教育的核心組成部分。2023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加強新時代法學教育和法學理論研究的意見》更是明確強調了完善法律職業倫理教育機制的必要性。盡管法律職業倫理教育已受到學界的廣泛關注，但目前的研究多集中于宏觀層面的探討、特定的個案分析，或是跨國別和地區的比較研究1，對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目標和內容進行系統性探索的研究仍然相對匱乏。文章基于現有的研究成果，并結合教育實踐對高校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目標和內容構成進行了深入探討，以期為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理論發展和實踐應用提供有益的參考和啟示，進而推動法律職業倫理教育向更深層次、更廣領域發展。

二、優化高校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三維目標

在宏觀層面，高校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核心目標在于培育“德法兼修”，即兼具道德修養與法律素養的法治人才。然而，要精確地界定這一教育目標，高校必須首先明確法律職業倫理的內涵。劉曉兵教授將法律職業倫理界定為“為了維護相互之間的正常職業關系而應該遵從的行為準則”。若以此為據，法律職業倫理教育可能局限于單一維度的知識教育。實際上，法律職業倫理是一個不斷發展的過程，它基于法律職業共同體內部及其與社會的互動，以解決法律從業者面臨的道德困境為出發點，通過構建倫理規則、道德探究方法，塑造法律從業者的道德品質，以促進法律職業共同體與社會的良性互動。因此，法律從業者的“德\"絕非僅僅是對倫理準則的抽象義務或簡單遵循，而是具體體現在實際執業情境中的行為準則。鑒于此，高校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目標應優化為培養德才兼備的法治人才，其涵蓋知識、情感和能力3個維度。

（一）知識教育是高校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基礎性目標

對于未來的法律從業者而言，他們將置身于一個充滿復雜倫理挑戰的法律環境中，這些挑戰可能涉及利益沖突、客戶機密、司法公正等多個層面。在這樣的背景下，培養法科生對倫理問題的敏感性變得尤為關鍵。這種敏感性使得法律從業者在面對倫理困境時，能夠迅速識別問題并采取恰當的行動，從而維護法律職業的尊嚴和公眾的信任。而系統地掌握法律職業倫理知識，是提升法科生倫理敏感性的基礎。通過深入學習倫理學的核心概念、理論框架及倫理推理方法，法科生能夠構建起一套完整的倫理知識體系。這也是知識教育的價值所在，同時，其還賦予法科生一種能力一能夠主動地從倫理角度分析和理解法律職業行為。這種能力不僅體現在對現行法律規范的遵守上，更體現在對法律精神和倫理原則的內化上。法科生通過學習能夠認識到，法律職業不僅僅是技術性的操作，更是一種深植于社會倫理和道德價值中的實踐。然而，必須認識到，知識本身并不能直接轉化為道德行為。雖然知識的掌握為道德行為提供了理論基礎，但將知識轉化為實踐中的道德智慧，則需要通過不斷的反思、實踐和經驗積累。單純的知識掌握可能會培養出理論上的“有識之士”，但法律職業的實踐性質要求高校培養出能夠在復雜多變的現實環境中，運用倫理知識做出正確判斷和行動的“有德之人”。因此，知識教育作為高校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基礎性目標，旨在為法科生打下堅實的倫理知識基礎，為法科生成為具有高尚道德品質和職業操守的法律從業者提供理論支撐。

（二）情感教育是高校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關鍵性目標

知識教育為法科生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使法科生能夠理解并認識到法律職業中倫理問題的復雜性和多維性。然而，理論認知的深化并不直接等同于道德行為的實踐。在這一轉化過程中，情感的作用不可或缺，它如同橋梁，連接著認知與行為，賦予道德認知以生命力和實踐的動力。李建華教授指出，個體的道德實踐不僅受認知水平的影響，還與個體的情感密切相關。情感教育在法律職業倫理教育中扮演的角色是多方面的。首先，情感教育涉及法科生對倫理問題的情感認同和價值內化。當法科生對正義、公平等倫理價值產生深刻的情感共鳴時，這些價值觀念便不再僅僅是抽象的概念，而是轉化為法科生內心的信念和追求。這種情感上的認同促使法科生在面對倫理挑戰時堅守職業道德的底線。其次，情感教育還體現在法科生的道德關懷上。在法律實踐中，法科生往往需要處理涉及他人利益的案件，這時，道德關懷便成為法科生理解和尊重他人的關鍵。通過情感的共鳴，法科生能夠更好地評估自己的行為對他人的影響，從而在決策時兼顧法律效果與道德關懷，進而體現法律職業的人文關懷。因此，情感教育作為高校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關鍵性目標，旨在培育法科生的道德情感，促使法科生將倫理知識轉化為實際行動，成長為既具備深厚法律素養又富有道德關懷的法律從業者。

（三）能力教育是高校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最終目標

在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豐富圖景中，知識教育為法科生描繪了良好法律職業行為的理論輪廓，提供了對職業道德行為的初步理解。然而，面對真實世界的復雜性和多變性，法律從業者在職業生涯中不可避免地會遭遇倫理困境，而這些困境往往無法僅憑規則和原則來解決。在這些情境下，個人的能力顯得尤為關鍵。能力教育的核心在于培養法律從業者的道德判斷力和決策能力。這種能力要求法律從業者能夠識別和分析倫理問題，明晰不同選擇的后果，并在此基礎上做出既符合職業道德又兼顧社會利益的決策。法律從業者的能力教育不僅關乎個人的職業發展，更關系到整個法律職業的公信力和社會形象。因此，高校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最終目標就是針對法科生開展能力教育。通過系統的教育和訓練，期望未來的法律從業者能夠在職業生涯中不僅具備深厚的法律知識和正確的職業道德認知，更重要的是能夠運用這些知識和認知，在各種復雜多變的情境下做出正確的道德判斷和決策。

三、高校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內容體系拓展

高校法律職業倫理教育旨在塑造具備深厚的知識基礎、豐富的情感體驗和強大的實踐能力的法治人才。為此，教育內容體系需要圍繞知識、情感和能力3個維度展開，以確保法科生能夠在復雜的法律環境中提供高水平的法律服務和做出正確的決策。

（一）知識教育內容深化及其價值彰顯

在法律職業倫理教育中，知識教育是構筑法科生倫理知識體系的穩固基石。它不僅涵蓋倫理學的基本原理、法律職業倫理的基礎理論，還延伸至法律職業倫理的應用實踐。這些知識不僅為法科生提供了堅實的理論支撐，更為法科生解決實際問題提供了理論依據。

首先，倫理學基礎知識的學習，使法科生能夠掌握倫理學的核心概念和理論，從而深人理解法律職業倫理的精髓。倫理推理方法的學習，進一步鍛煉了法科生的邏輯思考和判斷能力，使法科生能夠在復雜的情境中明確倫理目標，識別核心問題，并能夠從多個角度審視問題，最終做出合理的決策。

其次，法律職業倫理基礎知識的學習，使法科生能夠理解不同法律職業角色的定位和價值，認識到法官、檢察官、律師等不同角色在法律職業共同體中的分工與協作。這種理解有助于法科生深化對法律職業性質差異的認識，增強道德責任感，并學會從他人視角思考和解決倫理問題。同時，通過對法律職業倫理規范的探究，法科生認識到這些規范不僅是個人的行為準則，更是職業道德的彰顯，進而培養對法律職業的深厚義務感與責任感。

最后，法律職業倫理應用性知識的學習，使法科生能夠識別和理解法律執業中可能遇到的倫理難題，包括類型、成因及可能的解決方法。這種學習增強了法科生對倫理問題的敏感性，使其在面對道德困境時，能夠迅速識別問題，理性地分析問題，并運用倫理推理探尋解決之道。這種能力的提升，對于法科生未來在法律執業中解決實際倫理問題具有重要的指導價值。

（二）情感教育內容拓展及其價值凸顯

在高校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宏偉藍圖中，情感教育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它是激發法科生內在道德動力的源泉，是塑造法科生職業義務感、職業道德責任感及道德榮譽感的關鍵所在。

首先，義務感源自于對正當事情的內在認同和尊重，驅使法律從業者在執業中保持對倫理規范的敏感性和遵守。職業義務感不僅是法律從業者行為的道德指南，更是他們在面對困難和挑戰時的精神支柱，促使他們堅守職業倫理，不因外界壓力而妥協。隨著對職業倫理的深入內化，職業義務感將逐漸轉化為一種成熟的規范態度和行動原則，甚至可能激發法科生創新和完善現有倫理規則。

其次，J.杜威（J.Dewey）認為，“目前與責任觀念相聯系的常見錯誤是假定贊同和責備具有回顧性而不是前瞻性的意義\"。J.杜威著重強調責任所具有的前瞻性意義，因此，職業道德責任感是法律從業者在執業過程中的一種前瞻性道德情感。它要求法律從業者在行動前主動考慮其行為對他人及社會的潛在影響，體現了一種深層次的道德關懷和自我反省。具有強烈職業道德責任感的法律從業者會不斷追求倫理知識的精進，提升解決倫理問題的能力，展現出面對復雜倫理挑戰時的勇氣。這種職業道德責任感促使法科生在未來的法律執業中持續自我完善，以積極的態度迎接各種挑戰與機遇。

最后，道德榮譽感是法律從業者對法律職業的社會價值的深刻認識和積極追求。它超越了個人成就的局限，體現了法律從業者對法律職業的高尚理想和道德追求。具有道德榮譽感的法律從業者會將法律職業倫理規則內化為自己的行為準則，以嚴格的自律來維護職業的尊嚴和榮譽。這種道德榮譽感促使法科生在未來的法律執業中展現出對法律難題和倫理問題探究的熱情，同時能夠抑制那些可能損害職業倫理的非道德行為，確保法律職業的道德價值得到充分體現。

（三）能力教育內容的強化及其價值實現

在高校法律職業倫理教育過程中，能力教育占據著核心地位，它是實現教育目標的最終體現，是助力法科生應對職業挑戰的關鍵所在。法律職業倫理教育中的能力教育著重于培養法科生對倫理問題敏銳的洞察力、獨立審慎的思考能力及創新性解決問題的能力。

首先，敏銳的洞察力是法律從業者理解倫理問題本質的關鍵。它要求法科生不僅要掌握法律職業倫理的規則和知識，更要能夠在復雜的現實情境中識別和分析倫理問題的各個方面及其相互關系。這種能力使法科生能夠深入問題的核心，洞察問題根源，并為決策提供堅實的基礎。缺乏洞察力可能導致對問題的片面理解，從而采取短視的行動。因此，培養法科生敏銳的洞察力對于法律職業倫理教育至關重要。

其次，獨立審慎的思考能力是法律從業者在面對倫理挑戰時不可或缺的品質。它要求法科生在現有的倫理規范和個人主觀想象之間進行平衡，通過獨立而審慎的思考做出道德選擇。這種思考能力不僅涉及倫理推理，也包括反思能力，使法科生能夠在決策時超越顯而易見的答案，探索不同的解決方案，并預見其可能的后果。獨立審慎的思考能力有助于法科生避免在實踐中采取可能導致不良后果的行為。

最后，創新性解決問題的能力是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高級目標。倫理問題的復雜性和多維性要求法律從業者在處理長遠目標與短期目標的沖突、個人利益與他人利益的協調，以及意外和偶然事件的應對中展現出創新思維。這種能力要求法科生在敏銳洞察和獨立審慎思考的基礎上重構問題并創新性地提出解決方案。創新性解決問題的能力使法科生在法律執業實踐中，不僅能夠解決現有的倫理問題，還能夠預見并應對未來可能出現的挑戰與機遇。

四、結束語

隨著全面依法治國的日益深入，培養滿足國家和社會需要的高素質法治人才已成為高等教育必須要思考的重要課題。文章通過對高校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目標與內容的深入剖析，得出以下結論。首先，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目標被優化為多維度體系，旨在培育德才兼備的法律人才。這一目標的實現要求教育內容覆蓋知識、情感與能力3個維度。在知識教育層面，法科生需扎實掌握倫理學基礎知識、法律職業倫理基礎理論及應用性知識。情感教育則聚焦于激發法科生的職業義務感、深化其職業道德責任感，并培養其崇高的道德榮譽感。這些情感成為法科生在面對倫理抉擇時的強大內在動力。能力教育則著重錘煉法科生敏銳的洞察力，使其能夠洞察倫理問題的本質，強化其獨立審慎的思考能力，以便在復雜情境中做出明智判斷，并培養其創新性解決問題的能力，以應對法律執業中不斷涌現的新挑戰。

文章不僅為法律職業倫理教育的理論發展增添了新的視角，更為教育實踐提供了具體而實用的指導。展望未來，法律職業倫理教育應當持續深化對教育自標與內容的研究，勇于探索并不斷創新教育方法，以確保教育成果能夠緊密貼合法治社會不斷演進的需求，為培養更多優秀的法律人才奠定堅實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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