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李安電影“家庭三部曲”中的文化內涵

摘 要：作為一個在臺灣出生成長，并且在美國接受教育常年生活的華人，李安對于東西方文化的內涵和兩者之間的沖突融合十分了解，也使得他的電影作品在探討東西方文化時顯得有深度有見解，而這樣的特色在他的過渡期作品“家庭三部曲”中表現得尤為突出。

關鍵詞：李安；電影；家庭三部曲；文化內涵

作者簡介：劉為（1991.12-），女，黑龍江黑河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J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02--02

李安的作品多樣，有講述壓抑的同性之愛的《斷背山》，也有深入探索神性與人性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同樣也有典型的美國娛樂片《綠巨人》。而李安的過渡時期作品，被現代影評人總結為“家庭三部曲”（《推手》《喜宴》《飲食男女》）在其創作年表中也是不可忽視的存在。李安在這三部作品中探討的有關中西文化沖突，中國傳統家庭內部的文化沖突，代際之間的觀念差異，中國傳統文化在當今時代或異國他鄉受到的沖擊現狀等話題，都非常具有現實意義的。

一、中西文化沖突

在“家庭三部曲”中的第一部作品《推手》里面，中西文化沖突表現得非常明顯。電影的開頭導演便使用了靜默的鏡頭語言，將這個中西融合的家庭內部隱約沖突呈現于觀眾眼前。鏡頭掃過之處可見一男一女，彼此相對無言，年老的東方人在打太極拳，年輕的美國女人在書桌前寫作。觀眾不禁猜測二者的關系，并且被這樣的場景勾起好奇心，這到底是怎樣的故事怎樣的走向。然而電影的高明之處在于雖然一切都是未知，可是單憑演員的表演與剪輯過的畫面張力，我們便可以感覺到電影想要傳達出的氛圍。

電影主要講述了太極拳高手老朱退休后來到獨生子朱曉生在美國的家中生活，因生活差異而家庭中的“洋媳婦”產生的種種矛盾，期間經歷了與陳太太朦朧的黃昏戀和中餐館打工受辱等事件，最終搬出了兒子的家獨立生活的故事。傳統的東方文化以含蓄委婉為美，這一點在老朱與陳太太的戀愛中可窺一二，老朱表達好感的方式與太極拳的特點相似，柔中帶剛卻力道十足。而當朱曉生和陳太太的女兒想要撮合老朱和陳太太的戀情卻又因二人羞于表達情感，恐被兒女認定為是“為老不尊”的人而作罷。從這些細節可以感覺到中國人在對待自己感情時的那份顧慮和在意他人眼光而無法追求自己幸福的壓抑，而這份壓抑正是傳統東方文化的某些沉疴的延續，縱然社會已經是現代的了，但思想還是傳統的。同時老朱與陳太太的感情在送書畫，用中醫推拿幫陳太太治療肩膀，人與人之間的溫情脈脈流淌，那也是獨屬于東方的情感模式。

同時老朱練習的太極拳也在某種程度上隱含了中西方文化沖突中，老朱以及很多中國人代表的態度。太極拳代表著中國人的個性氣質，不凌厲不鋒芒畢露卻在與人過招中一招一式帶有化取對方力量的靈活智慧。中國人在面對沖突時不會正面應對，順其自然式中國式智慧，也因為這樣的逃避，老朱與兒媳的矛盾才變得越來越深。老朱最終搬出兒子的家選擇獨住同時也反映了傳統的中國家庭模式的解體。子女在成年后脫離原生家庭組建自己的家庭，不管是心理還是行為都與原生家庭逐漸脫節，何況這之中還糾纏著文化沖突的難題，更是不可解。

二、中國傳統家庭倫理觀念與西方現代觀念的沖突

在《推手》中導演探討的是家庭內外部表現出來的中西文化沖突，而在“家庭三部曲”的第二部《喜宴》中探討的不僅僅是中西方的文化沖突，而是家庭內部的復雜交錯的關系。《喜宴》講述的是同性之愛的故事，側重于同性戀這種在傳統的中國人的心理認知中“變態”“不正常”的性取向是如何在中西方文化沖突，在中國傳統家庭倫理觀念與西方現代觀念的沖突中顯示其復雜性與包容性。

《喜宴》里高偉同是生活在美國的華人同性戀者，他有同性伴侶賽門，遠在臺灣的父母急于抱孫子就一直使用各種辦法催促他結婚生子，他拗不過父母就與需要綠卡的女畫家威威假結婚，卻在婚禮醉酒與她發生關系，并使她懷孕。賽門決意與偉同分手，家中發生了激烈爭吵，威威決定打掉這個孩子。偉同將自己同性戀的身份向母親全盤托出，而父親早就在偉同賽門激烈爭吵中猜測到了真相。最終父母默認了偉同的選擇，威威決定生下孩子撫養。李安選擇喜宴這一最具中國傳統特色的儀式表達了對傳統文化的一種諷刺和一種善意的調侃。在偉同父母的觀念里，傳宗接代很重要，這樣的傳統婚戀觀不能說矯枉過正，但是卻在某種程度上失去了婚姻帶來的幸福感和真實的歡愉。

《喜宴》當中的同性情結作為一種家庭矛盾沖突與差異的導火索存在，傳統的家庭倫理觀念是異性戀組成家庭，生孩子傳宗接代，而在美國生活的偉同顯然不能滿足父母這個心愿，無法延續傳統的家庭模式繼續生活，所以產生了一系列謊言，也因謊言的最終揭穿父母知道了真相。影片的多處情節都展現了東西方的文化差異，李安選取了婚戀場景更是將這種差異展現得淋漓盡致。中式婚禮大張旗鼓，宴請親朋賓客，這種張揚喧囂與西方人眼中東方人固有的刻板含蓄的個性形成一種反差。相較于西方那種家庭成員彼此相對獨立，家庭內部關系相對自由的模式不同，中式家庭的成員之間親情責任交織。

三、結語

“《飲食男女》作為‘父親三部曲系列影片的第三部，但其主題依舊注重表現家庭中的戀愛婚姻問題、新舊觀念沖突和人生目標的追求。影片的故事情節圍繞著‘食和兩‘性方面展開。”[1]《飲食男女》所表現的家庭解構和重組，雖然并不直接來源于中西文化的沖撞，但也是以文化觀念的沖突為內核，并以此影響和制約著不同人物的情感和行為。在影片中，中國飲食文化得到了充分展示，而正是這種飲食文化，既是老朱和三個女兒維系感情的紐帶，也是他們生活欲望的一種象征。

作為電影主線的是老朱家三個女兒的婚戀故事，大女兒是一名中學老師，平日里刻板嚴肅。二女兒是精明能干的白領，一心想離開現在的家。三女兒天真純真，正在讀大學。電影的暗線是老朱與大女兒同學錦榮的戀情，直至電影快要結局才被揭開，一段老少戀。大姐在學校被學生捉弄送情書，誤打誤撞邁出主動追愛的一步，與排球老師終成眷屬。三女兒與一起打工的女孩的男朋友在一起未婚先孕，成為第一個離開家的女兒。而二女兒最想離開的她卻因目睹父親在醫院的衰老決意不出國任職，留在家中照顧家庭。

在《飲食男女》的開頭，伴隨著中國古典音樂，導演用十幾個鏡頭生動展示了老朱在廚房里做菜的場景，不僅形象地渲染了中國飲食文化的特點，而且給觀眾以強烈的視覺沖擊。在影片結尾全家最后的聚餐上，老朱突然當眾宣布要和錦榮結婚，這一決定不僅使觀眾感到震驚，這種突變既使劇情更加曲折引人，也鮮明地表現了老朱敢于破除世俗觀念，大膽追求真愛的態度。在《飲食男女》中，老朱和二女兒家倩之間的感情波折也是影片表現的重點。影片結尾，即將出國的家倩在已經出售的老屋內掌勺燒了一桌菜，父親一人前來品嘗她精心烹調的菜肴。老朱突然發現自己恢復了味覺，他驚喜地告訴家倩。當家倩把盛湯的碗遞給他時，他順手握住女兒的手，親切地叫了一聲“女兒”。家倩有點羞怯，也頗為激動，她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情感，過了一會兒才叫“爸”，影片結束在父女深情對視的鏡頭中。這種含蓄的藝術表現方法，既給觀眾留下了回味想象的余地，也充分體現了中國傳統文化的藝術韻味：“言有盡而意無窮。”[2]

參考文獻：

[1]周斌.在中西文化沖撞中開掘人性--評李安的“父親三部曲”系列影片[J].華文文學，2005，（5）.

[2]嚴羽.滄浪詩話[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