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現代學徒制的制度設計研究

唐耀存

摘要：現代學徒制試點缺少制度設計，在我國推行現代學徒制必須先制定相關制度與法規，只有這樣才能有效實施。因此，應修訂職業教育法，并明確職業教育法的修訂目錄，制定現代學徒制下的職業教育培訓標準，提出職業教育培訓的具體標準與要求。還應就職業鑒定標準、教育培訓合同制度、培訓企業與培訓教師資格管理、現代學徒制補貼、現代學徒制監督處罰制度、招生制度及統計制度等進行研究與設計。

關鍵詞：現代學徒制；制度設計；職業教育法；職業標準；職業教育培訓標準；職業鑒定標準

中圖分類號：G71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5727（2017）09-0012-05

職業教育培訓指職業教育與職業培訓。我國現代學徒制已進入實施階段，目前最緊迫的任務就是制定相關標準與法規，也就是對現代學徒制進行制度設計，并修訂職業教育法、制定配套法規。筆者借鑒德國成熟的“雙元制”成功經驗[1]并結合我國的實際情況及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的經驗，提出以下研究結論與設計方案。

一、法律法規設計

（一）職業教育法修訂

國務院正在計劃修訂職業教育法，現結合現代學徒制提出修訂意見。職業教育法可以設專章規定現代學徒制。職業教育法應當規定以下事項：現代學徒制、職業學校教育、教育培訓合同、職業鑒定、學徒工勞動保護、學徒勞動工資制度、職業標準制定、企業學徒制補貼、企業資質管理、職業教育師資管理、職業教育主管機構、職業教育研究規劃與統計工作、違法處罰等。職業教育法還應規范學校職業教育，把相對成熟的做法固定下來形成制度。學校職業教育應主要就辦學條件、考試制度、培養目標、教學標準、頂崗實習、畢業標準、教學計劃、學制、教師資格、違法處罰等進行規范。在對象上要針對中職、高職、技校的不同特點進行規范。

修訂職業教育法要廣泛征集民意，可能會收集到一些立法者沒想到或不了解的情況，這對立法是極有幫助的。

（二）學徒工合同法律制度設計

設計思路：以學徒身份獨立原則建立新型的學徒合同法律關系。學徒工合同法律制度主要應規定學徒教育培訓關系、合同必備條款、合同禁止性條款、學徒工資、勞動保護、勞動法適用、合同登記備案等。學徒工合同名稱可規范為“教育培訓合同”[2]，性質定位為獨立的合同種類，具有勞動合同的屬性，又有培訓合同的特點，優先適用職業教育法，當職業教育法未規定時可適用勞動合同法和勞動法的相關條款。應建立學徒適應期制度，以便學徒適應企業工作環境，適應期宜不超過3個月，適應期工資應不低于正常期工資的80%。學徒工資可根據各地工資水平統一規定并每年提升，也可以按不低于當地最低工資的80%確定。學徒工可以不購買社會保險。企業對學徒應當執行國家標準工時制度（因很多企業并沒有實行國家標準工時制，加班加點很常見，影響學徒學習），每天8小時，每周5天，不允許加班加點，不得安排學徒工從事國家禁止性勞動，不得安排大夜班。學徒工實行國家標準工時制雖有一定難度，但也不是不能實行，企業是可以安排得過來的。目前，只是企業不太愿意安排而已，如果國家落實學徒補貼并落實監督制度，企業還是能對學徒執行標準工時制度的。以上規定主要基于學徒培養的成本考慮及對等原則，企業安排培訓，必需費用，學徒接受培訓，必須獲得技能。學徒在企業不完全是工作，還有相當一部分時間是用來學習，學徒工付出的勞動量明顯低于普通員工，因此學徒工資應低于普通員工。目前，要求企業與學徒簽訂勞動合同，完全按勞動合同法執行是不現實的，在制度設計上做一些必要的調整與變更是符合實際情況的。

二、標準設計

（一）職業教育培訓標準設計

1.設計思路

先制定總的要求與目標，然后分別規定職業學校的教育培訓標準與企業的教育培訓標準，使雙方在各自的職責范圍內完成對學徒的培養工作，職業學校根據職業教育培訓標準制定學校的人才培養方案與教學計劃，企業根據職業教育培訓標準制定企業人才培養方案與教學計劃，兩者相互獨立開展人才培養工作，無需協商，從而可提高工作效率。

2.設計機構

職業教育培訓標準是現代學徒制的關鍵。職業教育培訓標準應由行業主管部門組建職業教育培訓委員會加以制定，不同的行業建立不同的委員會，委員會應由職業學校代表、企業代表、工會代表、政府代表各6名共同組成，職業教育培訓標準的制定要充分征求各地方行業協會與地方政府的意見，還要廣泛征集民意。職業教育培訓標準應由行業主管部門與職業教育主管部門共同代表國家發布，現代學徒制必須按職業教育培訓標準開展培訓，職業學校與培訓企業應根據職業教育培訓標準制定具體教學計劃與人才培養方案，并分別獨立實施。

3.職業教育培訓標準的內容

職業教育培訓標準應當規定職業名稱、培養時間、培養目標、主要課程（知識與技能要求）、教學計劃、考核標準與考核方法、師資要求與辦學條件、畢業證書等。職業教育培訓委員會應每年開一次例會，每三年對職業教育培訓標準進行一次修訂。

（1）職業名稱與等級可以參考國家職業大典，由于我國職業等級最多為5級，與崗位等級不相協調，因此可以增設崗位等級，以便于職業教育的階段性考核與評價。開展現代學徒制的職業限定在制造業與加工業，職業工種培養時間可根據職業工種的不同及職業等級的不同分別加以規定。應對學校職業教育的培養層次進行限制，學校職業教育只能培養中級（國家職業資格四級）及以下層次的技能人才，現代學徒制可以培養高級工及以上層次的技能人才，技師及高級技師只能通過進修職業教育進行培養。高級工及以上等級職業資格必須經過2年培訓或3年以上本職業從業經驗才能報考。

（2）培養目標應指明具體職業等級，中等職業教育培養目標限定在初、中級工層次，大專職業教育限定在高級工及以下層次，本科及研究生職業教育可以設定技師級培養目標，技工院校也可以設技師培養層次，但只能采取進修職業教育的方式，并要求學員取得高級工證書。現代學徒制主要培養高級工以下層次的技能人才，高級工及以上層次的培養應在進修職業教育階段另行規定，進修職業教育也應采取現代學徒制的培養模式。培養技能人才基本上可以形成1年初級工、3年中級工，5年高級工，7年技師，9年高級技師的培養制度。高級工必須從中級工中招生并采取現代學徒制培養模式進行培養。所以高等職業學校可以招收中職畢業生，采取現代學徒制培養模式培養高級工，也可直接招收普高畢業生培養中級工。endprint

（3）主要課程引用國家職業標準，分別列出企業與職業學校的培訓內容與要求，企業主要培訓職業技能及崗位技能。學生在企業的工作天數與在職業學校的學習天數比例為2∶1，也就是2/3的時間在企業，1/3的時間在職業學校。職業學校課時數根據職業培養年限確定，一年計600學時。

校內實踐課時（指學徒在學校從事實踐實訓的課時，不包括企業課時）占學校課時的比例為50%左右。企業課時（指在企業完成并由企業導師進行培訓的課時，職業學校的教師在企業的場所上課仍為學校課時，不屬于企業課時。

企業課時并不是學徒在企業的工作時間，而是學徒在企業接受企業導師專職培訓的時間，學徒在企業的工作時間不計入教學課時）每年300～600學時，用于企業課程的教學，其中企業脫崗培訓（指不在原來的工作崗位上進行的集中式培訓或指仍在原崗位但不從事生產工作的培訓。脫崗培訓必須在原企業進行，并利用企業生產設備與條件進行技能培訓。脫崗培訓是現代學徒制的重要組成部分。脫崗培訓由企業培訓師負責實施。脫崗培訓的內容仍是職業技能與崗位技能培訓。脫崗培訓不是回學校上課。脫崗培訓也可稱為企業專職培訓）課時不低于企業課時的50%。以上具體比例及課時數應在職業教育培訓標準中明確規定。跟崗培訓（指在工作崗位上完成工作任務的過程中所進行的培訓，也就是工作過程中由企業培訓師進行培訓與指導。跟崗培訓的內容要符合培養目標要求。跟崗培訓也可以稱為在崗培訓）屬教學計劃的必要組成部分，跟崗培訓的崗位與工作任務必須與所培訓的職業相關，企業不得安排與培養目標不符的工作任務給學徒，崗位與職業的相關性由行業主管部門規定。跟崗培訓必須安排導師進行指導，每個導師指導人數不超過6人，跟崗培訓時導師必須全職指導學徒，不得從事其他工作。學徒頂崗工作（指在崗位上完成生產工作任務的過程，與跟崗培訓的區別在于頂崗工作過程中沒有配備導師進行培訓與指導，屬自我學習性質。實際上目前很多職業學校的頂崗實習就是工作性質的，不應納入教學課時，所以中職只有2年學制，高職只有2年或2年半學制）不計入教學時數，但也是教學計劃的重要組成部分，學徒頂崗工作時間每年宜不少于150天。頂崗工作期間，企業也可以委派導師對學徒進行指導，導師還可委托他人進行指導，這種指導屬榮譽性質，不計學時，但企業可給予導師適當獎勵作為回報。教學計劃應規定每學期完成的教學任務與目標，并列出每學期的具體課程及實訓項目。考核方法應規定企業至少每半年考核一次，制定4～6級考核等級與各級考核標準，通過考核可以晉升崗位等級并增加一級工資檔次。各行業考核等級與考核標準在全國通用，并應統一企業內部崗位考核等級制度。

（4）現代學徒制應設置單獨的畢業證書，證書上標明學習時間、職業名稱、職業水平或等級，并加蓋職業教育主管部門、職業學校及培訓企業的公章。現代學徒制畢業證書可以與相應的學歷證書等值。

由于國家職業標準在制定程序上存在一定的問題，建議由職業教育培訓委員會重新修訂國家職業標準，也可根據上述要求重新組建職業標準委員會后修訂職業標準，職業標準委員會可以與職業教育培訓委員會合并成一個委員會，負責職業標準與職業教育培訓標準的制定工作。以上這些必須在職業教育法中明確規定，暫不宜在職業教育法中規定的，可以在職業教育培訓標準中規定。

（二）職業鑒定標準與鑒定規則設計

設計原則：堅持公平公正原則、規則制定與規則執行相分離原則、鑒定與培訓相分離原則、實體規則與程序規則相分離原則。職業鑒定標準就是解決考什么的問題，職業鑒定標準應規定以下內容：報考條件、審核機構、考試內容及要求、考試時間、考試設備與場地要求、考評員資格條件、評判標準、命題方法等。報考條件應全國統一，審核機構統一由省職業鑒定指導中心及授權單位負責，審核機構只負責審核報考資料是否符合報考條件要求。

考評員資格條件：

（1）職業能力，具有比所鑒定職業等級高一級和相同種類的職業資格證書，高級技師考評員具備同種類高級技師資格并從事本職業工作3年以上。

（2）考評能力，通過考評員培訓經考核合格。任何執法機構不得增減報考條件與考評員資格條件，不符合條件者不得發放準考證與考評員證。考試內容及要求可引用職業標準的內容，所以，職業鑒定也離不開職業標準。組建試題命題委員會負責試題研制。鑒定試題研制人員應具備何種條件由省職業教育主管部門規定。建立鑒定理論題庫，每種題型的題庫題量應保持在相應題型試題量的10倍以上水平。實操鑒定試題可以對外公開，理論題庫不對外公開。鑒定試題每3年修訂1次。鑒定規則就是解決怎么辦、誰來考的問題。應建立考評員庫，考評員的選派應由鑒定中心在考評員庫中隨機抽取。應堅持回避制與不聯系制，考評員不得鑒定本單位的人員（包括學徒與學生）。職業教育培訓機構與鑒定機構要分開，培訓機構不得從事職業鑒定工作。鑒定指導中心嚴格按職業鑒定標準與鑒定規則開展鑒定工作，并接受職業教育主管部門的監督。職業鑒定標準應由行業主管部門組建職業鑒定委員會負責制定，職業鑒定委員會可以與職業標準委員合并，行使職業標準、職業教育培訓標準、職業鑒定標準的制定工作。職業鑒定規則由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負責制定。

三、管理制度設計

（一）現代學徒制補貼制度設計

設計基本原則：對企業按職業教育培訓課時數進行撥款。現代學徒制補貼是實施現代學徒制的重要保證，沒有補貼企業不會參與進來，對企業的培訓要求無法真正落實。政府給企業學徒培訓補貼[3]，可以按照登記備案的學徒人數進行撥付，實行按生均撥款。與職業學校一樣，按招收學生人數撥付。以職業教育培訓標準為依據，職業學校承擔多少課時，企業承擔多少課時，按比例計算職業學校與企業的撥款比例與額度。錢撥付給企業后必須專款專用，只能用于職業教育（規定只能用于發放課時費及管理費），并應確定兩者的使用比例（課時費不低于90%），應進行必要的監督，補貼經費挪作他用要追究法律責任。endprint

（二）現代學徒制資質管理制度設計

設計準則：確保培訓企業的先進性與培訓教師的職業能力，防止跨專業跨職業教育培訓。為保證教育培訓質量，現代學徒制應當對培訓企業、企業培訓師及學校培訓教師實行資格管理。師資要求與辦學條件應在職業教育培訓標準中進行規定。

培訓企業資格要求：企業規模由省級職業教育主管部門規定；企業硬件設施要求由省級行業主管部門規定。

企業培訓師資格要求：具有不低于所培訓級別的職業資格證書；具有該職業2年以上從業經驗。

學校培訓教師資格要求：具有學校對應層次的教師資格證書；具有對應專業學歷證書；學校實訓教師具有不低于所培訓級別的同種職業資格證書。

職業所對應的專業由省級職業教育主管部門規定。符合條件的企業與教師可申請，由職業教育主管部門頒發相應資格證書。凡是跨級別、跨專業開展的教學行為均屬違規行為。只要企業取得資格證書就可以開展現代學徒制培訓，按規定取得政府補貼，而不再需要申報與審批。政府為了控制學徒工數量與規模，可以規定招生規模，實行招生指標管理。

（三）現代學徒制監督處罰制度設計

設計思路：行政監督為主導，行業監督為主體，相互監督為基礎，社會監督為保證。行政機關行使處罰權，行業協會行使檢查督導權，企業與職業學校互相監督保證法規的實施，社會人員及學徒行使投訴權與舉報權。對職業學校及企業違反職業教育法的處罰措施主要有：通報批評、警告、罰款、撤消資格證等。違反職業教育法的情況主要有：職業學校聘用或安排不符合條件的教師上課，人才培養方案不符合規定，不具備培訓資格違法招生培訓，企業安排或聘用不合格教師從事培訓工作，企業安排的培訓師跨級別、跨專業開展教學工作，教育培訓合同未登記與備案，企業安排學徒的工作任務不符合培養目標等。企業違反勞動法及勞動合同法等按對應法律規定處罰。

（四）現代學徒制統計制度設計

設計思路：明確責任，統一數據。每年3月1日由職業教育主管部門發布上一年度的學徒數量、學徒崗位數量、學徒職業鑒定通過率、學徒再就業比例等數據。建立全國統一的數據統計方法與統計措施。勞動部門與教育部門的職業教育應合并統計，相互配合，建立統一的數據平臺。

（五）現代學徒制招生與招工制度設計

設計思路：企業與職業學校分別獨自招生，實行二次錄取，共享招生平臺，政府調控運作。現代學徒制不再搞聯合招生。具備培訓資格的企業也可以通過教育部門的招生平臺向社會招生，并發布招生廣告。職業學校與原來一樣進行招生。單方面招生實際上是沒有問題的，不需要聯合招生。單方面招收的學生并不就成為學徒，職業學校招收的學生要想成為學徒，必須與企業簽訂教育培訓合同，并向職業教育主管部門辦理登記后才能取得學徒資格。同理，企業招來的學生也要被職業學校錄取并向職業教育主管部門辦理登記手續后才能取得學徒資格。否則，國家不承認，企業得不到政府補貼，職業學校也不能享受政府撥款。為配合現代學徒制招生改革，可增加一項專門面向中等職業學校的考試，稱為職考，作為高等職業學校錄取現代學徒制高級工大專學生的途徑。各自獨立招生具體操作方法如下：企業所錄取的學生再由職業教育主管部門調檔給各職業學校進行二次錄取；職業學校錄取的學生再由職業教育主管部門調檔給相關培訓企業進行二次錄取。整個招生過程中不需要學校與企業協調，統一由職業教育主管部門負責調配。學生填寫志愿時可同時選擇職業學校與培訓企業，也可只選擇一個單位，另一個單位選擇服從調配。由此可見，一個職業學校的學生可來自不同的企業，一個企業的學徒也可來自不同的職業學校。職業學校按專業進行招生，企業按職業工種或崗位進行招生。

參考文獻：

[1]姜大源，劉立新.德國聯邦職業教育法[J].中國職業技術教育，2005（11）：49-57.

[2]姜大源.德國“雙元制”職業教育再解讀[J].中國職業技術教育，2013（33）：5-14.

[3]廣東省教育廳，廣東省經濟和信息化委員會，廣東省財政廳，等.關于大力開展職業教育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的實施意見[EB/OL].（2016-01-11）.http：//www.lingnancollege.com.cn/dp/sec/xqhz/hzzc/201603/15758.html.

（責任編輯：王恒）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