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號學視域下鳳鳥紋樣在設計實踐中的應用

王穎 霍佳魁

[摘 要]鳳鳥紋樣是我國傳統文化發展歷程中，由遠古先民創造并傳承發展至今的經典裝飾符號。其所涵蓋的符號學內涵及美學價值導向，更多的是對于時代發展方向的表述，是設計思維建構與設計內容呈現的主要方向。基于鳳鳥紋樣的起源、內涵，結合鳳鳥紋樣在不同的歷史時期的表現形式以及鳳鳥紋樣在設計領域中的應用形式，從符號學視域下論述鳳鳥紋樣的文化價值和應用方向，彰顯鳳鳥紋樣的核心藝術價值。

[關鍵詞]傳統文化；鳳鳥紋樣；設計應用

[中圖分類號]J52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7556（2024）4-0070-03

本文文獻著錄格式：王穎，霍佳魁.符號學視域下鳳鳥紋樣在設計實踐中的應用[J].天工，2024（4）：70-72.

符號學的基礎價值與大眾生活有著密切的聯系，核心在于將有形的物質和無形的精神思想內涵作為系統的生命科學整體進行分析研究和綜合判斷。鳳鳥紋樣是古代先民從自然崇拜中提取裝飾動機，于自然事物中脫胎而成的，是使用性與表意性的結合。

一、鳳鳥紋樣的起源概述

鳳是中國古代神話中的神鳥，是古代先民將抽象的圖騰崇拜具象化的產物。關于鳳鳥紋樣的起源問題，通常有三種看法。第一種認為鳳鳥紋樣是在傳統神話傳說的背景下形成的，《山海經·海內西經》中有“鳳皇，鸞鳥皆戴瞂”“沃之野鳳鳥之卵是食甘露是飲”的記載。第二種是玄鳥圖騰說，《詩經·商頌·玄鳥》中記載：“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史記·殷本紀》記載：“殷契，母曰簡狄，有娀氏之女……見玄鳥墮其卵，簡狄取吞之，因孕生契?！彼^玄鳥即是鳳鳥。第三種是彩鳥祥瑞說，《山海經·南山經》：“穴之山，其上多金玉，丹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渤海。有鳥焉，其狀如雞，五彩而文，名曰鳳凰……是鳥也，飲食自然，自歌自舞，見則天下安寧。”《異物志》有載：“其鳥五色成文，丹喙赤頭，頭上有冠，鳴曰天下太平，王者有道則見?！惫弊⒃唬骸傍P，瑞應鳥，雞頭、蛇頸、燕頜、魚背，五彩色，其高六尺許?！盵1]后世人便一直認為，色彩斑斕的鳥出現就是鳳，它象征著祥瑞。

二、不同歷史時期鳳鳥紋樣的形態特點

（一）石器時代的鳳鳥紋樣

石器時代是鳳鳥紋樣的萌芽時期，遠古先民的想象力與創造力沒有被低下的生產力限制，從圖騰崇拜中獲得裝飾動機，自發地將具象的自然產物或存在于思想中的想象產物通過刻劃、繪畫等形式進行表現，形成原始的裝飾符號，并賦予相應的符號表意。一部分專家學者認為最早的鳳鳥紋雛形出現在仰韶文化時期，如浙江余姚河姆渡遺址、陜西寶雞北首嶺等地均出土過飾有鳳鳥紋的器物。另有學者認為鳳鳥紋最早出現于馬家窯文化時期，如馬家窯遺址出土的對鳥紋彩陶壺。

（二）商周時期的鳳鳥紋樣

商周時期，玄鳥作為商族的重要圖騰，商青銅器中反映玄鳥主題的器物不多，且多為輔助紋飾存在。西周早期至中期，鳳鳥紋樣大量出現。在上層階級使用的器物中，鳳鳥紋樣反映了統治階級的“天命”觀念，多為肅穆、雄渾、莊嚴的形象，顯示出嚴格的社會禮制和統治階級的審美情趣，神秘且富有力量感。[2]如商婦好墓玉鳳和西周青銅器鳳紋提梁銅卣上的鳳鳥紋樣都比較具有代表性。

商周后期，政治上諸侯爭霸、思想上百家爭鳴，鳳鳥紋樣更加多變，輔助紋飾更加豐富，裝飾技巧也大為提高，形成“古拙中見深沉，飛動時呈雄大”的總體特征，趨向于昂首挺胸、輕盈舒展、自由鳴叫的狀態發展，具有昂揚清新、挺拔秀麗的動態美，在青銅器、漆器等各類器物中廣泛應用。特別是楚國，因楚人尊鳳，鳳鳥紋樣在楚國也得到了極大的發展。

（三）秦漢時期的鳳鳥紋樣

秦漢時期，鳳鳥紋樣的形象更加豐富，線條更加流暢，形式上更具張力，基于動態形式進行表達，輕盈娟秀，多做飛鳴起舞的姿勢，主要應用在生活器物及建筑裝飾上。工匠依據器物的不同用途和材料的不同性質采用適當的紋樣進行表達，是藝術形態和技術內容之間的融合，具有“鳳飛鳴則天下太平”的含義，具有典型的藝術形態及藝術價值。例如，漢瓦當中的鳳鳥紋樣直觀、靈活的形態，與其他動植物等紋樣相互交融并存，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此后的工匠是難以超越的。

（四）魏晉南北朝時期、隋唐時期的鳳鳥紋樣

魏晉南北朝時期，佛教的盛行為鳳鳥紋樣的發展注入新的活力，多與清新的花卉圖案結合出現，口銜寶珠、飄逸生動、瀟灑自如。

隋唐時期，我國的經濟文化大發展大繁榮，形成了輝煌燦爛的盛唐文化，鳳鳥紋樣融入花卉植物，形式感更加強烈、結構更加華貴，賦予鳳鳥紋樣不同于祥瑞的富貴象征。出土于陜西西安大明宮的唐代金銀鳳紋圖，鳳鳥的造型精巧、細密，尾羽延伸化作卷草、花卉，增強了美感，并賦予形象以詩意。[3]此時期的鳳鳥紋樣開始與神話傳說逐漸脫節，更多地表達了人民對美滿幸福生活的向往。

（五）宋元、明清時期的鳳鳥紋樣

宋元時期，鳳鳥紋已經逐漸走向成熟。宋代的鳳紋注重寓意，喜用柔和的線條，呈現出素雅情調。元朝作為一個由少數民族執政的朝代，在繼承宋代溫柔雅致、細膩秀美的同時也呈現出粗獷豪邁、自由奔放、祥和與獰厲并存的形式特點。

明清時期，鳳鳥紋樣已經成為一種特定的造型，也進一步規范化，無論在圓形、方形還是其他裝飾形體內，追求工整、纖細。

三、鳳鳥紋樣的符號學表意性分析

中華民族圖騰崇拜的種類多種多樣，在不同的歷史發展階段，各民族在文化發展和交流的過程中形成了獨屬于本民族的精神信仰或圖騰崇拜，但依然是在自然崇拜、鬼魂崇拜、生殖崇拜、圖騰崇拜和祖先崇拜五大原始崇拜的基礎上實現并延伸出來。無論是真實存在還是虛構刻畫，都能在其中尋找到彰顯出民族文化特性的時代縮影。鳳鳥紋樣也是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產生的一種文化符號。

在我國古代先民的認知中，太陽和鳳鳥之間的聯系是十分密切的，鳳鳥更像是太陽崇拜的衍生物，從而形成了古代先民對鳳鳥紋樣的圖騰崇拜。趙毅衡教授認為：“符號是被認為攜帶意義的感知。意義必須用符號才能表達，符號的用途是表達意義。反過來說：沒有意義可以不用符號表達，也沒有不表達意義的符號。”[4]因此，從符號學的角度探究鳳鳥紋樣所蘊含的精神內核，理解紋樣與文化屬性之間相互依存、相互成就的內在關聯，有利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有序傳承和廣泛傳播。

在鳳鳥紋樣的傳承與發展過程中，符號不斷被人賦予各種內涵，浸潤著中華民族內心深處的神秘幻想與精神寄托，紋樣成為追求生命自由、超脫現實世界、體現內心浪漫的精神意象。隨著鳳鳥紋樣的不斷成熟與中華民族內心信念的增強，鳳鳥紋樣所寓意的溫暖、向陽、高尚、祥瑞、美好、純潔等寓意也就愈加強烈。因此，鳳鳥紋樣也是我國古代先民對于未來充滿希望與美好愿景的真實寫照。數千年歲月流轉，中華民族對鳳鳥紋樣的喜愛與崇拜使鳳鳥的形象和特點在傳承過程中有了全方位、系統化的轉變和傳承，其本身所具有的形象內涵深刻地反映出中華文化特征，反映出不同時代的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憧憬與向往是相同的。因此，鳳鳥紋樣也是我國綿延千古、獨具特色、歷久彌新的精神文脈。

四、鳳鳥紋樣在不同設計領域中的使用性表達

（一）鳳鳥紋樣在平面設計中的使用性表達

在平面設計中，鳳鳥紋樣的使用是十分常見的。如標志設計，標志是代表某個組織或某種意義的載體，可以更好地將文化意義和精神內涵傳遞給大眾。其主要目的是從視覺的角度更好地識別品牌或企業，更好地傳遞企業的文化及形象特征。利用大眾熟知的文化符號，可以達到最佳的傳播效果。鳳鳥紋樣所代表的是中華文化，將其思想內涵和特定的文化屬性有機結合，也是標志設計中不可缺失的重要設計元素。

如鳳凰衛視的標志以鳳鳥形象為主體設計。鳳為陽，凰為陰，由陰陽盤踞的兩只鳥所組成的臺標中，所有的口都是開放而非封閉的，展示了開放的媒體姿態，給人一種和諧、生動的感覺。鳳凰衛視的命名和標志都寓意著融合、開放和溝通，其核心是一個“和”字?！昂汀笔侵腥A文化的核心理念之一，也是鳳鳥紋樣的精髓之一。古人把“和”視為宇宙的根本、做人的基本和理想社會的至高境界。道家講“天道自然之和”——天和；儒家講“人倫道德之和”——人和；佛家講“心性覺悟之和”——心和。中國人總是以“和為貴”，追求和順、和悅、和睦、和解、和平共處。中華民族數千年的傳承發展，就是各民族各地區文化融合的結果[5]，所彰顯出的不僅是中華民族傳統的鳳鳥文化思想，更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積淀數千年的文脈核心。

再如，中國國際航空公司的標志設計也是以抽象手法進行符號表現，以鳳鳥紋樣為核心設計元素。鳳鳥是太陽之精，是人間祥瑞的象征，鳳鳥的昂首朝天、展翅高飛的形態，不僅生動有趣，也有著獨特的時代氣息以及藝術特征，有極高的行業識別性，不僅反映了中國國際航空公司全球領先的企業愿景，更體現了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博大精深。

（二）鳳鳥紋樣在文創產品設計中的使用性表達

中國傳統文化符號與文創產品設計的結合始終是相互融合、一脈相承的?？茖W技術的飛速發展也讓鳳鳥紋樣與時代文化相互協調。鳳鳥紋樣除了精致美觀之外，也有著較為突出的裝飾性特征。大多數設計師在文創產品設計過程中，都會使用鳳鳥紋樣，讓作品更加富有生命力和想象力，為產品注入鳳鳥紋樣所代表的美好寓意。

如，安徽博物院推出的公卣鳳鳥紋馬克杯勺套裝，馬克杯為墨綠色陶瓷質地，造型圓潤，手感細膩，杯體繪制印金公卣及鳳鳥紋飾，既神秘抽象，又給人以美感。杯子的寓意是“一輩子”，墨綠色是青銅經千年沉淀之色，以此杯送于友人、愛人，寓意著感情地久天長。

再如，寶雞青銅器博物院推出的“鳳凰于飛”的鳳鳥紋胸針文創產品，其設計靈感來源青銅器國寶戎簋上的鳳鳥紋飾。國寶簋上的鳳鳥紋生動、典雅、高貴，是吉祥、和諧的象征。鳳凰于飛胸針設計構思巧妙，以遠近、大小體現出無盡寓意：近處體型稍大的是鳳，為遠處體型稍小的凰遮風擋雨、勇敢前行，制作精美、色彩艷麗的鳳和凰相伴而飛、和諧美好。

文創產品設計對鳳鳥紋樣的展現表達與融合應用，不僅充分反映了中華民族文化思想，也為產品賦予了更加豐富、美好的象征意義。

（三）鳳鳥紋樣在服飾設計中的使用性表達

鳳鳥紋樣在我國服飾設計中應用非常廣泛。例如，在中國傳統婚禮中，新娘所著的鳳冠霞帔、畬族的服飾紋飾、苗族的銀飾鳳冠等，都很具有代表性。隨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復興，將我國傳統的圖形紋樣巧妙應用于服飾設計中，既是中華文化的體現，又為服飾設計增添更獨特的美感。在服飾設計過程中，通過以傳統鳳鳥紋樣為基礎圖形，或解構、或重構、或復制、或連續，結合材料性質在原有基礎上重新進行組合設計，產生了不同的藝術表達。

如，中國體育運動品牌李寧與英雄聯盟職業聯賽達成戰略合作后，為EDG電子競技俱樂部設計的賽季隊服。李寧服裝設計團隊從中國傳統服飾中汲取設計靈感，以春秋戰國時期貴族使用的鳳鳥紋箭鏃為靈感打造戰隊服裝，并注入銀色細節彰顯屢獲銀龍杯的榮耀身份。從中國城市、中國紋樣和中國故事等眾多符號中提取設計動機，多維度闡釋戰隊特色及品牌精神，以獨具中國文化特色的品牌文化，全面煥新LPL賽事面貌。

又如，李海兵院長帶領的設計團隊為湖北美術學院設計的學位服，具有“大襟襕衫鳳鳥紋，直領云肩馬面裙”的藝術特點。學位服設計團隊提取江陵馬山楚文化絲織品中的鳳鳥植物紋樣，融入濃郁的中華傳統服飾元素與楚文化紋樣，讓學位服呈現出“中國氣派”，充分體現中國特色，深度展現中國文化之源遠流長、博大精深。

五、總結

鳳鳥紋樣在中華民族數千年的傳承與發展過程中具有極強的文化生命力和文化承載力，極具中華民族特色。鳳鳥紋樣蘊涵的文化思想和藝術語言表現形態，更是設計師在設計工作中需要重點表達的。它的藝術氣息以及審美價值導向，對設計工作的落實和推進也產生了較為直觀的影響。

在鳳鳥紋樣的實際應用中，需要對傳統的鳳鳥紋樣進行深度剖析，結合技術手段，融匯其思想內涵、審美觀念后進行再設計、再創作，設計出符合大眾審美情趣的作品。技術手段的升級不僅可以擴大傳統紋樣的使用價值和適用范圍，也會對傳統紋樣的傳承、發展與傳播產生積極的推動作用。同時也要關注符號本身根植的文化土壤，強調符號天然賦予的表意性和使用性表達。

參考文獻：

[1]洪京.中國傳統裝飾紋樣鳳鳥紋及其在現代設計中的應用[D].石家莊：河北師范大學，2011.

[2]李雪平.商周時期玉鳳鳥紋的演化及文化意義研究[D].北京：中國地質大學，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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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趙毅衡，車宇凡.符號、意義與我們的世界：趙毅衡教授訪談[J].燕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23（4）：16-22.

[5]周薇.中國傳統文化對現代廣告的影響[J].寧夏黨校學報，2009，11（1）：6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