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比較視野下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社會認同度的提升路徑研究

摘" 要：文章通過對比分析德國、英國和美國為提升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社會認同度所采取的方法措施，從政策制度建設、人才培養模式創新、晉升通道貫通和師資隊伍建設四個方面提出我國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社會認同度的有效提升路徑。

關鍵詞：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社會認同度；提升路徑；國際視野

中圖分類號：G640"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673-7164（2024）04-0137-04

一、問題的提出

職業教育作為類型教育，是國民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推動社會經濟發展，促進就業創業的重要途徑。我國現階段處正于社會轉型發展期，各行各業急切需求高質量技術技能型人才，這就要求加快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服務現代化經濟建設，應對科技發展趨勢，滿足人才市場需求。在此背景下，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應時而生。

2014年6月國務院在《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中明確指出，我國將探索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加快構建由專、本、研不同培養層次組成的高等職業教育體系。2019年國務院印發《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提出要完善高層次應用型人才培養體系，開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試點。2020年《職業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2020-2023）》明確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是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關鍵環節之一，要穩步推進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試點。截至2021年，全國共獲批32所本科層次職業院校。2022年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正式施行，為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提供了法律保障。

由此可見，為了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國家先后出臺多個重要政策文件提供路徑指引。相比之下，社會對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認同度并不高。因此，增強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吸引力，提高社會認同度意義重大。鑒于此，研究立足國際視野，比較分析不同國家提升職業教育社會認同度的方法，并根據我國國情探究具有中國特色的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社會認同度提升路徑。

二、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社會認同度提升舉措的國別比較

（一）德國

1969年德國頒布《聯邦職業教育法》，以法律的形式確立“雙元制”職業教育模式。1986年出臺的《聯邦職業教育促進法》明確激勵機制，增強職業教育吸引力。2019年5月德國政府通過《職業教育現代化及加強職業教育工作法》完善了職業教育政策制度，進一步提升職業教育社會認同度。2005年《德國聯邦職業教育法》實施，成為德國職業教育發展的基本綱領。除法律保障之外，德國政府制定優惠政策，激勵企業參與職業教育，并給予經費補貼。

德國為了解決社會經濟發展對高層次技術技能人才需求的問題，企業與高校聯合建立新型本科層次職業院校。2009年德國第一所“雙元制大學”巴登符騰堡州立職業學院成立，標志著“雙元制”教育模式向高等教育領域遷移［1］。目前，德國的應用科技大學、職業學院、雙元制學院均采用“雙元制大學”模式。2017年德國《職業教育報告》強調“雙元制職業教育是保持和增強德國經濟創新力和競爭力的支柱，也是社會穩定團結和諧的核心”。由此可見，政府和社會對“雙元制”的高度認同。

德國“雙元制大學”職業特色鮮明，注重實踐。政府和企業為職業教育提供政策支持和經費保障。企業與學校共同承擔教育任務，且企業具有主導權。在人才培養過程中，企業與學校深度合作，精準定位培養目標，制定教學內容，開發課程?！半p元制大學”的學生以學徒身份與公司簽訂合同，取得學徒工資。學徒在學校學習理論知識，在企業進行技能學習訓練，理論學習與實踐培訓交替進行［2］。畢業后獲得學士學位證書、碩士學位證書及相應的資格證書。德國“雙元制大學”模式的實施讓政府、企業、學生三方受益，為德國快速發展制造業培養了大批高層次技術技能人才。

教師是提高職業教育質量的核心力量。在國家法律和政策制度的保障之下，德國發達的職業教育依賴于高質量的師資力量。2005年4月頒布的新《聯邦職業教育法》明確規定，職業教育教師不僅要具有職業道德，而且要具有專業知識和教育學知識。在德國，對專職教師和兼職教師的任職資格和準入制度都有嚴格的要求。首先是對專職教師的師范教育分為兩個階段：一階段在技術或綜合型大學學習四至五年，參加國家考試，取得合格證書。二階段是兩年的預備見習期。實習結束，通過國家考試，獲得職業教師資格證書。其次是要求兼職教師，包括實踐課教師和企業實訓教師也必須通過國家考試，獲得職業教育任職資格。實踐課兼職教師要求具有教育理論知識、教學技能和實踐技術技能。企業實訓教師年齡達到24周歲，具有相關專業培訓經歷，獲得職業教育教師資格證書，具備崗位實踐經歷和經驗。

為進一步提升職業教育教師師資水平，德國制定優惠措施，鼓勵企業參與教師培養，互利互惠。教師幫助企業研發項目，改進生產技術；企業允許教師到工廠中學習操作技術，提升實踐技能。除此之外，德國還建立了完善的三級在職培訓網絡（州、地方和學校）。特色鮮明的校本培訓每個學校每年舉辦一次，要求每位教師每年參加5天的進修培訓活動。

（二）英國

1562年英國通過《工匠學徒法》立法保障實施學徒制。學徒制成為英國職業教育的最初形態。1944年頒布的《1944年教育法》促進英國形成由初等教育、中等教育和繼續教育組成的職業教育體系。1991年《21世紀的教育和培訓》指出建立現代學徒制，規定各類證書可以相互融通。2009年《學徒制、技能、兒童與學習法案》規范了現代學徒制的職能、架構、機制等，確立現代學徒制的法律地位。2015年《英國學徒制：2020展望》從學徒制體系、就業途徑和財政支持等方面引導學徒制改革。2017年，學位學徒制正式納入學徒制體系。

在現代學徒制體系中，學位學徒制分別對應NQF的6級、7級和8級，也就是本科、碩士和博士三個層次。截至2019年，包括劍橋大學、伯明翰大學等在內的100多所學校都開展學位學徒制教育［3］。學位學徒制屬于本科層次職業教育，企業負責學徒崗位技能培訓，學校負責理論知識，采用工學結合的方式培養人才。在每周工作的37個小時中，學徒要在企業培訓30個小時。學徒制稅收保障學生無須交納學費，還能獲得薪酬。通過第三方評估后，學徒獲取與全日制畢業生等值的學位。從受教育者的立場出發，學位學徒制為社會弱勢群體提供了獲得高等教育的機會，滿足個人發展需求，有利于實現階層跨越。英國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多種優勢吸引了大眾的注意力。2021年3月英國學徒制數據報告顯示，學位學徒制人數在2019年到2020年期間持續增加［4］。

英國職業教育發展歷史悠久，國家十分重視教師的質量和水平。2014年頒布實施的《教育與培訓部門的教師專業標準》中規定教師要成為“雙專業”的專家，既是職業專家或者學科專家又是教學專家。該標準從國家制度層面出發，通過建立國家職業資格證書制度（NVQ）和教師專業標準制度保證職業教育教師的“雙專業”，并且在實際操作上，推行“雙路徑”的實施策略。國家職業資格證書制度是對在職人員的技能水平進行鑒定，頒發證書。NVQ共涉及11個職業領域，900多種職業。它分為5個層級，其中NVQ4對應學士學位，NVQ5對應碩士學位。英國為了解決職業和學術相互獨立的問題，1993年在職業教育中推行普通國家職業資格證書（GNVQ）。它分為3個層級，其中A級證書課程是學術課程，目的是培養學生與學科相關的能力，幫助學生升入大學。英國通過建立NVQ和GNVQ兩種證書制度，使得職業教育和普通教育相互融通，自由轉換，為受教育者提供了就業和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此舉有效地增強了職業教育的吸引力。

為進一步提高職業教育教師的專業化水平，英國實施了“雙路徑”：一是強制實施新入職教師教育制度（ITE），要求新入職教師獲得教師資格證書（FENTO），每學年至少完成30個小時以上的培訓；二是教師繼續教育專業發展制度（GPD），要求在職教師獲得合格證書（QTLS），每學年至少完成30個小時以上的專業發展學習。

除了體系完備的職業資格證書制度和行之有效的“雙路徑”實施操作，英國在職業教育教師的培養上，強調企業參與，校企資源共享。主要表現為企業人員在職業教育管理機構和職業教育一線崗位中任職，以此保障職業教育供給和社會需求實現更高的匹配度，提高職業教育教師的實踐教學能力。

（三）美國

二戰后，美國頒布的《國防教育法》強調聯邦政府資助開展職業技術教育活動，培養國防建設需要的人才。1968年美國通過《職業教育法修正案》，職業教育對象涉及社會各個階層，政府進一步加大財政支持力度，有效地提升了職業教育社會認同度。1994年美國通過《青年學徒培訓法案》和《從工作向學習過渡法案》，提高職業教育的影響力。2006年《卡爾鉑·金斯生涯與技術教育改進法》中用生涯和技術教育代替職業技術教育的說法，指出要發展中等教育和中等后教育，實現職業教育終身化。

美國中等職業教育、職業?？平逃吐殬I本科教育存在于綜合高中、社區學院和普通大學之中?？梢钥闯?，美國職業教育屬于融合型職業教育，融于多種教育類型之中，沒有建立一套完整的職業教育體系。美國最早開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1964年普渡大學成立技術學院，開始實施職業本科教育。美國社區學院也設置學士學位課程，采用“2+2模式”與四年制大學合作完成，而部分社區學院擁有獨立授予學士學位權。2021年修訂《國家學徒制法案》指出政府投資建立由企業與社區、高等教育機構構成的合作聯合體，擴大注冊學徒制，大幅增加學徒崗位數量。

注冊學徒制是本科層次職業技能人才的培養模式，主要參與者是社區學院。注冊學徒制是指經過注冊的學徒按照培訓計劃進行理論知識學習和實踐技能學習，社區學院和培訓學校負責傳授理論知識，企業雇主監督崗位技能學習。培訓任務完成之后，學徒獲得“熟練工種”的資格證書、就業機會和勞動報酬，而且可以向社區學院申請攻讀副學士學位、學士學位，繼續申請進入應用型或學術性大學學習［5］。2020年阿拉巴馬農工大學設第一個碩士學位注冊學徒制。

社區學院作為美國職業本科教育的辦學主體，在師資力量建設方面制定出了完善的職業教育教師資格證書制度和教師專業發展標準。教師通過兩種路徑獲取職業資格證書。一是在學院或大學接受教育，獲得規定的學分和學位。二是通過累計工作年限，達到一定的技能水平之后，獲得臨時證書，再通過在職培訓和考核，獲取正式的教師資格證書。但是不管哪種路徑，教師都需要通過職業資格測試，對教師的基本技能、教學能力等進行考核，通過考核獲得教師資格證書。2015年美國第三方專業組織——國家專業教學標準委員會頒布實施第二版職業教育教師專業標準。該標準對職業教育教師的實踐能力作出明確的要求。標準三指出教師在教學內容上注重教學和實踐應用的結合，要求教師具有學科知識和行業相關知識。標準六規定教師幫助學生了解工作場所內容，培養工作技能。

為了加強職業教育教師的培養，美國還建立了教師成長體系，包括入職培訓體系、在職教育提升體系和職后優化疏導教育體系，嚴格的教師考核評價標準、靈活的專兼職教師聘用制度、“雙路徑”晉升機制、完備的薪酬福利制度等。這些舉措都有效地推動了美國社區學院師資隊伍的建設，提升了職業教育的社會認同度。

三、我國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社會認同度的提升路徑

（一）健全職業教育相關政策制度及法律體系，出臺配套實施細則

法律是提升職業教育社會認同度的法理依據，影響教育資源的分配投資力度和大眾認知。在職業教育的發展歷程中，國家根據時代特點和經濟發展需求，持續完善關于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相關法律條款，明確政府、企業、學校和培訓機構的職能與權限，規范參與主體行為。國家從全局出發，合理規劃統籌，配置資源，出臺相關實施細則，加快政策落地。國家可通過稅收減免，經費補貼等激勵政策鼓勵倡導企業大力參與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如通過企業人員參與院校管理，企業技術人員在院校執教等方式深化校企合作，形成互惠互利、多元參與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新局面。

（二）建立國家級示范性校企合作單位，創新人才培養模式，體現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特征

英國的學位學徒制，德國的雙元制和美國的注冊學徒制都采用校企合作，工學結合的人才培養模式。學生在學校學習理論知識，在企業培養實操技能，二者相互交替進行，有利于學生將所學理論用于實踐，并在實踐中深刻理解理論知識。國家實施建立一批示范性校企合作單位，探索符合專業特點和行業需求的新型人才培養模式。國家牽頭，由企業和學校共同研發專業標準、課程體系、教學標準和教材建設等，總結推廣經驗，帶動全國的本科層次職業院校加快改革和發展，從職業教育內涵建設上提高社會認可度。

（三）加快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貫通學生職業生涯晉升通道

從受教育者的立場來看，消除顧慮，為其打通職業生涯晉升渠道，可以有效地提升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的吸引力。一是國家建立資格框架體系，通過學分兌換、成果轉化、學位授予等方式實現職業教育和普通教育的融通，滿足受教育者對高層次教育的學習需求。二是改革人事制度，建立職稱評審機制，提高薪資待遇，保障職業院校畢業生的社會地位。三是建立嚴格的就業準入制度和資格證書制度，杜絕無資質人員從事相應工作，保護畢業生的職場競爭優勢。

（四）加強職業院校師資隊伍建設，保障職業教育教學質量

從國家層面出發，制定職業院校教師資格認定體系，規范教師準入制度。教師應持有“雙證”，即教師資格證書和職業職格證書，方能進入教師行業。政府出臺政策，完善兼職教師聘任制度和管理制度，吸引高質量技術技能型人才參與職業院校教育教學活動，激發師資隊伍活力。加快構建職業院校教師評價體系，細化考核標準，并采用第三方評價、專家現場打分等多種方式考核教師教學能力和實踐操作能力。

參考文獻：

［1］ 馬良軍，劉淑靜，段晗晗，等. 國際高層次現代學徒制發展分析：基于英國、德國與美國的比較［J］. 職業技術教育，2022（01）：66-73.

［2］ 賀艷芳. 基于雙元學習課程的德國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發展研究：兼論我國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發展的未來路向［J］. 職業技術教育，2020（22）：65-72.

［3］ 楊磊，朱德泉. 職業本科教育的“中國模式”探索：基于德國、英國、日本實踐經驗的啟示［J］. 中國電化教育，2022（08）：51-60.

［4］ Apprenticeship statistics for England［EB/OL］. （2021-03-30）［2021-10-11］. https：//commonslibrary.parliament.uk/research- briefings/sn06113/P21.

［5］ 賈文勝，何興國. 美國現代學徒制運行機制研究［J］. 浙江社會科學，2020（11）：149-154+160.

（薦稿人：張繼，河北師范大學副教授）

（責任編輯：莫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