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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子弟向上流動的驅動力

2024-06-14 16:34:25肖國超蔡文伯
教育與教學研究 2024年6期
關鍵詞:教育公平

肖國超 蔡文伯

[摘 要] 寒門子弟能否向上流動是衡量社會平等開放程度的重要標志。寒門子弟向上流動的驅動力是什么?作者以局內局外雙重視角和夾敘夾議的方式凸顯個人反思,呈現個人成長敘事和學理思考兩條主線,旨在回答底層苦難經歷與教育奮斗、階層突圍的密切關系。物質條件的窘迫、農業勞動的艱辛、家人的耳提面命等能促使寒門子弟早早洞悉自己的命運,不僅使其養成自律克制、勤儉節約、孝順懂事的品格,也驅使其加強時間管理、錘煉心志和移情父母并與之結成命運共同體,還激發出強烈的向上流動意愿和內驅力;重要他人的助力、環境文化的熏陶、社會結構機會、特定機緣與情勢是助推寒門子弟階層突圍的外驅力,與底層家庭原因引發的內驅力共同驅動寒門子弟實現階層突圍。因此,底層也有自己獨特的文化資本,成為寒門子弟取得高學業成就的密鑰,進而脫離“子承父業”的泥沼,解除階層代際傳遞的“魔咒”;底層家庭要注重子女抗逆力的培養,促使其養成正確的認知和積極的心態,形成良好的個性品質,從而積極地、理性地應對逆境;寒門子弟要相信“讀書改變命運”,積極發揮主觀能動性,努力創造條件,將有限的家庭資本轉化為學業成就;社會應重視教育在促進弱勢群體子女向上流動中的中介作用.進一步加大欠發達地區基礎教育投入,進一步完善弱勢家庭子女就學政策,對教育機會競爭中的弱勢群體予以幫扶,進而幫助更多寒門子弟找到突破階層代際傳遞的“黑匣子”,實現階層突圍。

[關鍵詞] 教育人類學;寒門子弟;階層突圍;自我民族志;階層固化;教育公平

[中圖分類號]G521[文獻標志碼] A[文章編號]1674 - 6120( 2024) 06 - 0015 - 16一、話題背景近些年,“寒門還能否出貴子”“草根能否逆襲”等關于階層流動與固化類話題總能霸屏網絡,成為挑動人們的神經和爭議的熱點。家境之“寒”如“草根”,與學業成就之“貴子”形成鮮明對比,被生動地形容為“逆襲”,足見民眾對社會階層固化的擔憂。而研究者慣常用階層地位的弱勢、社會資源的匱乏和家庭教養方式的缺陷來闡釋階層固化現象,提及較多的是不同階層家庭文化資本占有的差異,過于聚焦結構性的不平等以致個體的主觀能動性被遮蔽,寒門子弟就如提線木偶似乎只能被動承受文化再生產理論的裹挾,凸顯了“教育改變命運”這句口號的虛妄。

(一)何為“階層突圍者”和向上流動

馬茨·特朗德曼(Mats Trondman)在其《階層旅行的圖景》一書中,將一群通過教育奮斗實現階層躍升的工人階層子弟稱為“階層旅行者”( class traveller),這一過程就好比是一場漫長的教育苦旅。與西方研究里的“階層旅行者”涵義相似,在中國學者的研究里,一般稱之為“鳳凰男”、“小鎮做題家”[3]。

社會流動是指個體在社會分層體系中的位置移動。廣義的社會流動是指個人社會地位結構的變化,狹義的社會流動是指個人職業地位的改變。根據流動方向的不同,可把社會流動分為垂直流動和水平流動。垂直流動也叫縱向流動,指的是個體社會地位在不同社會階層之間的上下移動。垂直流動又可分為向上流動和向下流動。向上流動是指個體由較低社會階層流人較高社會階層。向下流動則相反。水平流動也稱橫向流動,指的是個體社會地位在某一社會階層內部的平行流動。只有垂直流動能夠引起個體社會地位在社會階層體系中排序的變化[4]。

“讀書改變命運”是正途,但絕非坦途,寒門子弟向上流動之旅暗礁遍布。與聽上去有些風輕云淡且有些浪漫色彩的英文直譯“階層旅行者”和近乎污名化的“鳳凰男”“小鎮做題家”相比,根據英文意境翻譯為“階層突圍者”更能凸顯寒門子弟攀爬教育階梯、破除階層藩籬的不易。

(二)寒門子弟何以階層突圍

在依托于血統和財產繼承的傳統社會,寒門子弟實現階層向上流動的概率極低。以中國古代為例,隋唐以前,寒門子弟很難通過教育奮斗實現階層躍升。隋唐雖開科舉,但也僅僅是在以家族門第背景為主的社會撕開一個小口,直至北宋才出現顯著的“寒門貴子”現象,而宋以前“無古代封建貴族及門第傳統的遺存”。現代社會,生產力快速發展和學校教育普及,進步主義教育思想興起,哈維赫斯特(R.J.Havighurst)、胡森(T. Husen)、杜威等都認為教育能促進社會公平和實現個體向上流動,但顯而易見的是,即使在教育被認為是最民主的歐美國家,看似公平的教育體制并沒有幫助大多數寒門子弟突破階層壁壘,階層固化仍廣泛存在。

馬克思指出,無論是文化還是教育都具有階級性,學校是灌輸意識形態的國家機器。鮑爾斯(Samuel Bowles)與金蒂斯(Her-bert Cintis)強調“教育的社會關系與生產的社會關系結構對應”,這也被稱為“經濟再生產”理論,其最大貢獻在于指出教育無力改變社會結構,反而在不斷擴大社會不平等[8]。這種對應理論暗含著經濟資本決定學校運作的邏輯,盡管多數人子承父業,中上階層更多接受精英教育,但是并不意味著學校完全是資本的奴隸,一無是處且無所作為。“寒門貴子”至少證明寒門子弟可以依靠讀書改變命運。人是符號(文化)的動物,顯然,文化維度被鮑爾斯與金蒂斯忽略了。

皮埃爾·布迪厄(Pierre Bourdieu)為社會再生產的分析增加了文化的維度。在其《再生產——一種教育系統理論的要點》一書中,揭示了作為一種符號暴力的教學行動在再生產中的作用。這種符號包括口音、體態、品位、欣賞高雅文化的次數等,越是熟稔于符號,越是真正擁有文化資本[9]77。“所有教育行動客觀上都是一種符號暴力。”[10]13教育制度成功地“把社會特權轉化為天資或個人學習成績,從而不中斷地維護不平等”11]31。吊詭的是,布迪厄自己的人生經歷與其理論相左,他出身于底層,通過終其一生都在批判的教育實現了自身的階層跨越。安妮特·拉魯(Annette Lareau)受布迪厄的影響,其研究肯定了無產階級家庭教養孩子采取的“成就自然成長”的方式有某些益處,卻同樣認為中產階級的“協同培養”方式與學校生活更契合[12],并將其看作是“慣習的兩個方面”。伯恩斯坦( Basil Bernstein)在布迪厄“語言資本”概念的基礎上提出“編碼”的概念,他以為,相比底層家庭的“限制性編碼”,中產階級家庭的“精致型編碼”更有利于其子女在學校場域贏得優勢9]82。

保羅·威利斯( Paul Willis)在《學做工:工人階級子弟為何繼承父業》中,雖重點著墨了被壓迫的工人階級“小子”們因洞察教育改變命運的虛妄進而通過抵制行為建構出了“反學校文化”,但還是無法遮蔽少部分進入中產階級隊列的“循規者”[13]。余秀蘭等認為:優勢文化資本并無明顯的階層鴻溝,寒門學子可通過激發寒門特征的家庭文化資本進而取得學業優勢14]。程猛等以“讀書的料”隱喻“寒門貴子”,以“底層文化資本”來理解“循規者”的社會流動,賦予寒門子弟以更具溫暖希望的情感面向[15]。

總體而言,大多數研究者雖強調教育是社會階層再生產的工具,從經濟、文化邏輯揭示社會再生產的規律,但帶有明顯的“決定論色彩”,把鮮活的社會能動者看成結構中的被動者釘在了社會再生產冰冷的十字架上,不禁讓寒門子弟生出悲愴和無力之感。經濟貧困和文化弱勢不代表精神貧瘠和文化貧瘠,有的研究觀照了中上階層的文化,而忽視了寒門情境下的獨特優勢;關注了多數沒有取得高學業成就的“小子”們,卻遮蔽了那些身處社會底層仍通過“寒門式奮斗”取得高學業成就的“貴子”們[11]91。其不足在于:每個階層都有自己獨特的文化和生活實踐,難道只有中上階層子弟才能生成與學校生活相契合的資本?寒門子弟取得高學業成就究竟是彌補原生家庭文化資本匱乏的結果,還是擁有獨特的底層文化資本?丹尼爾·平克的《驅動力》里講了人有三種驅動力:第一種是來自基本生存需要的生物性驅動;第二種是來自外在的動力,即獎罰并存的“蘿卜加大棒”模式;第三種是來自內在的動力,也就是內心充滿把一種事情做好的欲望,并認為只有內驅力才是最能激勵和調動積極性的16]。驅動力實際上是對馬斯諾需要層次理論的另一種建構,再次論證了在解決生存和溫飽問題后,興趣和使命感是驅動人們前行的終極動力。“內驅力”這個術語首先由伍德沃斯于1918年提出,指驅使有機體產生行為的內部動力[17]。奧蘇伯爾認為教學過程中的內驅力一般分三類:一是源于學習者自身需要內部動機的認知內驅力,二是以贏得一定社會地位需要為滿足的自我提高的內驅力,三是個體為了保持長者或權威的贊許或認可的附屬內驅力[18]。寒門子弟向上流動的驅動力有哪些?這些驅動力又是如何發揮作用的?本文希望通過自我研究來解釋寒門子弟是如何突破階層代際傳遞的“魔咒”,實現階層突圍。

二、研究方法:夾敘夾議的自我民族志

自我民族志(auto-ethnography)作為民族志研究中的一種新興的研究范式,是一種將個體與文化相聯系的自傳式個人敘事方式,研究者通過凸顯個性化敘述和表達性說明,試圖用自己的親身體驗和自我意識來表達文化,討論文化,深化對文化的解讀[19]。不同于傳統的民族志,自我民族志以第一人稱主位敘事,以局內人和局外人的雙重身份,通過表達自我意識和親身體驗來展示自我主體性,因此其既是研究者又是被研究對象。在研究內容上,側重于從個體層面上來描述研究者自身的看法和實踐,把個人思想、感覺、故事和觀察視為理解社會背景的一種方式,通過自我情感和思想的展現,來探究自我與文化背景的互動[20]。在研究手段上,自我民族志把親身體驗和自我意識作為數據來源,不僅是對自我親身經歷的描述和批判性審視,還是對自己文化經歷的反思性說明。

我出身于農村底層家庭,通過努力學習,攀爬教育階梯,考上大學,一路讀到博士,并就職于高校,在省城置業安家,雖不足以聞達于社會,但沖破了原生家庭的階層的藩籬,實現了階層向上流動。與傳統質性研究需要訪談、編碼加工不同,我的成長體驗、心路歷程就是我的第一手資料,也是本文研究方法的源泉。在本研究中,我以局內局外雙重視角和夾敘夾議的方式凸顯個人反思,呈現個人成長敘事和學理思考兩條主線,旨在回答底層苦難經歷與教育奮斗、階層突圍的密切關系,以幫助更多寒門子弟實現階層突圍。

三、家庭背景:命途多舛的寒門家庭

從家庭背景來說,我家是典型的寒門,自然無法與城市家庭相比,即使與有些農村家庭相比,也屬于比較貧困①的。我于1982年11月出生于H省W市某郊區的一個普通農民家庭。在我半歲時爺爺因病去世,2歲半時奶奶癱瘓后去世。我的兄弟姊妹原本4人,15歲的大哥因患腦瘤死在手術臺上。兩位老人和大哥生前都醫治無效,人財兩空,留給家庭的只有沉重的債務和長久的傷痛。禍不單行,逼仄的居住環境、沉重的負擔和高強度的勞作也使母親在我5歲那年染上肺結核。為了給母親治病,父親把那幾年好不容易攢來用于蓋房子的4 000元錢全花了,1987年,萬元戶在農村很是罕見,4 000元錢在當時無疑是一筆巨款。家里再度因病致貧,一家5口連同牲畜共住在三間陰暗潮濕的土坯房里,只要碰上下雨天,家里就如同“水簾洞”。全家靠幾畝薄田僅能維持基本溫飽。為改善家里經濟狀況,父親只得外出做點小生意,他先后賣過雞、鴨、貓和帽子,打過鐵、彈過棉花,也宰殺過鴨子,家庭經濟狀況雖稍有好轉,但與村里其他家庭相比,仍然屬于貧困。那時村里很多家庭都有自行車、彩電、三洋(收錄機),蓋了新房,而我家直到1994年才蓋新房,親戚送了一臺電視機作為喬遷賀禮。如此的經濟狀況決定了家里必須節儉度日,我記憶最深的就是為了節約電費,家里僅在廚房和堂屋各安了一只25瓦和50瓦的燈泡,其余房間都是用煤油燈。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H省農村,經常停電,昏暗的煤油燈下,一頭是我在寫作業,一頭是母親在旁邊納鞋底,母親做的千層底一直伴隨我走過了整個小學時光,家里的衣服也是哥哥姐姐穿了我繼續穿,那時流傳一句話——“新老大,舊老二,破老三;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用來描述我家當時經濟拮據的狀況再合適不過。

四、內驅力:向上流動的強烈意愿

圖明(Tumin)指出底層工人階級子弟具有強烈的“向上爬意愿”[21],這種意愿能夠衍生出強烈的上進心,進而實現階層跨越,而中上階層子弟往往會滿足于成為“某一種人”。物質條件的窘迫、農業勞動的艱辛、父母的耳提面命促使我早早洞悉自已的命運,不僅使我養成自律克制、勤儉節約、孝順懂事的品格,也驅使我加強時間管理、錘煉心志和移情父母并與之結成命運共同體,還激發出強烈的向上流動意愿,驅動我一定要出人頭地,走出農村,不能再重復父母的老路。

(一)物質條件的窘迫

同哥哥姐姐比起來,我出生在改革開放后,沒挨過餓,但因家里接二連三的變故,經濟一直處于拮據狀態。這使我不得不勤儉節約,甚至這種觀念就像在腦中植入“芯片”一般,至于錢,不是必須要花是斷不會找父母伸手要的。鉛筆都是短得不能再短后仍套上鋼筆套再用,草稿紙是用舊日歷或者煙盒做的,而圖書、參考資料的稀缺則使我養成了精讀、深讀的習慣,很多書都看過很多遍,好多情節甚至可以背誦下來,這也導致我寫作文很快,往往一拿到題目就“下筆如有神”,甚至想到好多種開頭或者結尾的方法。“書非借不能讀”,只要看到班上哪位同學帶了我沒看過的書,我都會軟磨硬泡、想方設法借來并以最快的速度讀完。家里之前沒有電視,看書成了我最大的快樂,走路看,吃飯看,上廁所看,睡前看。后來有了電視,我好像對電視也沒有什么興趣。閱讀讓我穿越時間、空間,走出鄉土,與作者神游世界各地。同時,物質的匱乏難免受到村民、同學的嘲諷,父母總會教導我好好學習,不必理會他人的看法,讓我和他們或者他們的孩子比成績、比懂事、比將來誰更有出息。我也時常會用小學三年級的一篇課文《一定要爭氣》②來激勵自己:一定要爭氣,好好讀書,離開農村。

盡管因為貧窮難免會被刻上自卑的印痕,但作為具有主觀能動性的個體,不會被動承受文化再生產的命運,只要有一絲希望,就不會甘于自卑,反而會生發出種種辦法來謀取某種成就感,從而重塑自尊與自信。在以應試教育為指揮棒的農村學校場域,取得好成績就好比重要的“救命稻草”,一定程度消解了寒門子弟因經濟地位與文化資本的劣勢導致的自卑,也成為寒門子弟自我實現的重要途徑。

(二)農業勞動的艱辛

父親常年在外,母親身體不好,這意味著家里勞動力不足,子女要經常幫忙承擔家務活。我從6歲就開始踏著凳子在灶臺前學做飯,7歲下田勞動,從最初的放牛、提秧、插秧、摘棉花開始,隨著年齡的增長,割稻、打谷、田間除草,再到13歲時接替父親手里的沖擔③開始挑起遠超自己體重的草頭,成為獨當一面的勞動力。印象最深的就是“雙搶”,一方面,正值悶熱多雨三伏天,種田講究不誤農時,要趕在隨時可能到來的暴雨前搶收早稻,以免上半年的辛勞白費;另一方面,盡量搶在8月1日前搶種晚稻,這樣禾苗才可能分蘗進而高產。需要特別指出的是,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隨著大規模農民進城務工和城市化的進一步推進,我所在的鄉村種田的農民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大面積的土地拋荒和單季稻,“雙搶”已成為特殊的時代記憶,但于我而言,這是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

第一,加深了個人對父母的理解并與之結成命運共同體。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在農村,流傳一句俗語:“人多好種田,人少好過年。”家里勞力有限,且農活不會因為勞力有限或者家里成員偷懶或者消極怠工就減少,反而會因為勞動效率太低耽誤農時,遭致村民的嘲笑。農家子弟打小就耳濡目染田間勞作的艱辛,看著父母不辭辛苦披星戴月地勞作,子女又怎么好意思置身事外?給家里多快好省地干活,用農村話說就是“秧苗插一株少一株,稻子割一株少一株”,最大限度幫父母減輕負擔,就好比“已在弦上的箭”成為農家子弟不得不承受的責任,進而內化為一種習慣和擔當,并且在長期的勞作過程中與父母逐漸結成“同勞作、共患難”的命運共同體,也培養了與學校文化高度契合的“比學敢超”的競爭意識。農村人常常用“懂事”夸贊孩子,懂事意味著子女與父母真正在生命上和心靈上建立連接,結成命運共同體,這個共同體充滿著愛、心疼和愧疚,因此即使父母體恤子女年弱讓其休息,子女也會由休息生出自責甚至罪惡感來。因為懂事,寒門子弟很早就體諒到父母的不容易,并在日常勞作中加深了對父母的理解與感恩;因為懂事,寒門子弟早已將努力學習看作是報恩和踐行家族道德責任的手段而非個人事務的“道德化思維”,即使學習有時也如“苦行僧”般。

第二,錘煉心志進而爆發出定要改變命運的強大動能。為了搶抓農時,往往天沒亮就起床,趁天氣涼爽到田間插秧或者割稻谷,晚上很晚才回家,因為傍晚也是最涼爽的時刻,勞作效率更高,其中的辛苦不只是一個“累”字能表達的。特別是割稻谷、插秧、除棉田的草,基本都是重復機械的勞動,大多數都是在烈日當頭、酷暑難耐的時候,炎熱干渴自是不必說,衣服汗濕又被烈日烤干又汗濕循環反復,往往頭一天的勞作不覺得多累,倒是經過一晚的休息后,醒來才發現身體各個關節像散架一般,疼痛難忍,腰肩都伸不直,腿也無法正常邁開,但第二天的勞作還要繼續,而且要加速度進行,因為農時、天氣都不等人。現在闊別農村多年,每每回到家鄉,偶爾也會如久居城里的人一般,以“游客”或者“局外人”的心態覺得農村如田園般美好,甚至也會懷念當年熱火朝天、爭先恐后、揮汗如雨的農忙景象,但這也只是我早已成功“逃離”農村之后偶爾厭倦都市生活的一種暫時的類似生活在“圍城”里的人的心態,真正要我重回農村,或者要城里人久居農村或者大山,我想都是一萬個不愿意的。高強度的勞作讓我創生出一定要走出鄉土,絕不能重復父輩的老路的夢想和動能。

第三,規訓出較強的耐受力和意志力,進而學會延遲滿足。生活、生長于農村,目睹并與社會最底層的農民一同面朝黃土背朝天般的勞作,對白居易的“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有了刻骨銘心的身體記憶。每當身體扛不住時就默念孟子的名言:“天將降大任……所以動心忍性,曾(增)益其所不能。”作為“土里刨食”的農村人,面對繁雜的勞動,內心往往是矛盾的。一方面希望家里農活永遠都干不完,這樣收成會多一點,家里日子會好過一點;另一方面,當看到收成已成定數時,又希望農活快點干完,早點結束或擺脫疲憊勞累的狀況。印象最深的是“雙搶”時挑草頭,以前農村沒有實現秸稈還田,收割后的稻谷要同秸稈一起挑回家再脫粒,秸稈留作柴火或者牛飼料。盡管母親體恤我只有13歲.把我的草頭捆得比成人的小一點,但囿于農田比較分散,有的田地離家甚至有兩里多路,重重的草頭甚至遠遠超過了我的體重,壓得我豆大的汗珠直冒,但又不能輕易放下,因為那樣做一是會損失很多稻谷,這是作為把糧食看得比生命還寶貴的農村人一萬個舍不得的,二是放下后僅憑一個人的力量無法再次擔起。無奈只得從左肩換到右肩,又從右肩挪到左肩,從肩心挪到肩背,一路小跑地挑回家,因為在路上停留時間越久越累。頂著近40度的高溫,長達20多天高強度、重復機械的勞動不斷刷新著人的耐受力的極限。經過“雙搶”,我覺得在蔭涼的教室讀書真是件輕松愜意的事,任何高強度的學習和種田比起來都不值一提。每當我不想學習時,就會強迫自己腦補一下“雙搶”的圖景,并進行“靈魂二問”:你今天的學習目標達成了么?你忘了你的大學夢么?然后繼續以“苦讀”來逃離“苦命”。

向上的道路多半是逆人性的,這注定寒門子弟的階層突圍不會一帆風順。寒門子弟愿意承受“苦讀”的代價,即使這過程是痛苦且沉重的,因為“所易之物”是值得的——逃離“苦命”的機會。這背后內含著延遲滿足的期待,如同農民堅信“一分耕耘一分收獲”,而這種積極的心理暗示又會反過來強化“苦讀”的意志。

第四.倒逼我開展時間管理進而形成學校化心性品質。家里勞力不足,必須補位,留給我學習的時間不多,這也倒逼我無論是勞作還是學習,都把泰勒的科學管理思想發揮到極致:一是每天放學的路上,我就在大腦中列一個清單——先干什么、后干什么、哪些可以放在一起干,以最大化節約時間,提高效率。二是盡可能多地在學校完成作業,盡可能在學校把不懂的問題弄懂,高效學習。父母只有初中文化,對我的學業指導有限,但依然有各種邊緣性的教育參與。他們很早就告訴我一個個樸素的道理:勤能補拙、笨鳥先飛、不恥下問。因此,我充分利用早晚自習、課間十分鐘老師在場的時候把不懂的問題弄懂;同時,與班上同學結成學習共同體,相互討論、相互競爭,我有很多題目都是在與同學相互討論中弄懂的。三是其他時間則見縫插針,學會統籌利用零碎時間。例如,我經常在放牛、做飯的同時或者利用上學、放學路上的時間背英語單詞、政治和語文課文,作文也很多時候是在放學路上或者干農活的過程中構思的,回到家寫作文時直接一氣呵成。

農村生活體驗一方面讓寒門子弟親近自然,另一方面也讓其飽嘗貧困、勞累甚至饑餓,這也使寒門子弟更能忍受苦痛抑或自然地學會了延遲滿足。而學習過程并不輕松,艱苦的農村生活條件賦予寒門子弟先賦性動力,養成吃苦耐勞、堅韌不拔的心性品質。這種品質促使他們在學校的學習生活中更能吃苦,更加耐得住寂寞,更加刻苦努力。而農忙時爭先恐后、熱火朝天的勞作也賦予農家子弟敢為人先、比學趕超的競爭意識,這些恰好與學校文化中對勤奮、競爭的注重是契合的。

(三)家人的耳提面命

盡管“讀書無用論”在一些經濟落后地區仍然不同程度地存在,然而這一觀念并非鄉土社會的主流,只要子女學習成績好或者學習動機強烈,是塊“讀書的料”,父母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子女讀書。農村父母一般受教育程度較低,不會講大道理,言語的教育往往被身體化的文化資本替代,帶有濃重的鄉土氣息,往往就地取材,現身說法,話糙理不糙。他們用自己的“苦中苦”托舉著子女的“人上人”之夢。我的父母雖然只有初中學歷,但是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在我小時候不斷地強調要認真讀書,并常常以“村里某某考上大學,現在成了城里人,找到不錯工作”等舉例,讓我向榜樣學習。父母不厭其煩的嘮叨確實起到了鞭策我努力學習的效果,因為跟種田這種“生活的苦”相比,“學習的苦”根本不值一提。貧寒的家境與繁重的體力勞動讓我很早就洞察到:除了奮斗,我別無選擇,讀書是我跨越農門、實現階層突圍的唯一途徑。而努力學習、取得好成績、獲得父母的認可或贊許也成為我努力學習、實現階層突圍的附屬內驅力。

物質條件的窘迫、農業勞動的艱辛、父母的耳提面命使寒門子弟早已為學習賦予了“改命”的意涵,促成他們圍繞“改命”而展開創造性的文化實踐,即使偶爾遭遇學業失敗也會生發許多對父母的愧疚,就好比丟了“本分”,失了“天職”,唯有努力學習才能減輕自己背負的道德債務,緩解內心強烈的負罪感。在寒門子弟眼里,讀書不僅是為自己而戰,也是為父母而戰,為家族榮譽而戰。把學習作為自己的天職,內化為一種道德行為,并上升到家族的榮辱興衰層面,使寒門子弟自律而專一,學業更精進。

五、外驅力:重要他人的助力、環境文化的熏陶、社會結構機會、特定的機緣與情勢

如果說上述主要是底層家庭原因引發的內驅力,那么重要他人的助力、環境文化的熏陶、社會結構和特定情勢提供的機會就是個人階層流動的外驅力。

(一)重要他人的助力

“重要他人”常常在個體的階層突圍中起到重要的推動作用,也有學者稱之為“貴人”。差序格局導致底層家庭社會資本匱乏,因而對“貴人”格外崇拜,但“重要他人”并不等于“貴人”。幸運的是,在我人生的每一個關鍵階段,都能遇到一些“貴人”,如各個學習階段的老師、同學等,他們的教導和提攜提升了我的自我效能感,增強了對學校場域的認同,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我社會資本和文化資本的不足,使我不是“獨狼式的奮斗”,因此我稱之為生命中的“貴人”。在成長過程中,我也遭受了很多的嘲笑和質疑,有因農田灌溉問題父母與村民吵架而導致村民對我的遷怒;也有基礎教育階段民辦教師因我一次學業上不明顯的錯誤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我自尊的辱罵,甚至被某個老師認定為智商低下;也有因物質貧困遭受同伴的譏諷;等等。每當我不想學習時,我就會暗自告誡自己:一定要爭氣,不要讓他們的嘲笑和詆毀成為現實。誠然,這些嘲笑和質疑在孩提時代確實很傷自尊,以致在幼小心靈里產生了對這些人的厭惡、憎恨甚至蒙上較重的心理陰影。我發誓,一定好好學習,讓他們看看。這種嘲笑、辱罵和自我告誡逐漸生發為一種不服輸的斗志和強烈的上進心,提升了我的抗逆力,盡管有些人的初衷也許并不一定是為激勵我,但卻提升了我的韌勁,激勵了我更加積極上進,以“主動在場”[24]的姿態學習,以優異的成績和表現來實現絕地反擊。記憶會通過某種方式被時間扭曲,現在的我早已不厭惡憎恨他們,相反以感恩心態正視,他們也許不算是“貴人”,但卻是我生命中的“重要他人”,反向促進了我的階層突圍。

(二)環境文化的熏陶

我的家鄉,相傳是“程門立雪”故事主人公一北宋著名理學家和教育學家程頤的生活地,一直有尊師重教、注重耕讀的傳統。與有些農村堂屋供奉的財神、觀音像不同,我老家的村民堂屋供奉的是“天地君親師”牌位,教師被排在天地、國家君主、去世的親人之后,足見村民對教師、對帶有文化符號的讀書人的認同和尊敬,這也是村民在差序格局之下社會資本短缺的一種映射。父母因為各種原因沒機會讀大學,往往對下一代寄予厚望。清明節上墳,父母不忘祈求列祖列宗保佑子女將來考上大學;而子女一旦考上大學,定會“家祭不忘告乃翁”,感謝祖先保佑子女圓夢。在農村,田地相連,即使不同村,但是共同勞作還是結成了熟人社會,誰家孩子成績好、誰家孩子不是“讀書的料”,村民都如數家珍。孩子的成績成為村民茶余飯后、見面寒暄的談資。過年拜年,親戚之間定是少不了要問彼此孩子成績的,孩子成績好的家庭一定會把蘊含榮譽表征和文化價值的獎狀貼在家里最顯眼的地方,一方面激勵子女.另一方面父母也覺得倍有面子;而孩子成績不好的家庭,父母即使賺再多的錢,依然覺得臉上無光,甚至覺得低人一等。孩子的成績、在校的表現已不是個人小事,而是深深嵌人家庭與村莊之中的大事,并與父母在村中的身份地位建立了連接。孩子不讀書、貪玩會被認為“沒出息”,將來是“修補地球的料”。若有孩子中途輟學,定會遭到家人的極力勸阻。但凡村里有人考上大學,家里就算再沒錢,也會竭盡所能為全村人放一場電影,因為自己孩子為家族爭了光,自己作為父母也很有面子,花點錢也在所不惜。20世紀80年代的H省農村,電視機還不是很普遍,村民聚在一起享受免費電影的同時,也不忘對一旁的小孩進行榜樣教育,通常以“考上大學不用再種田”或“吃上商品糧”為“誘餌”,抑或表達“砸鍋賣鐵也要供你讀書”之決心,樸實的語言結合現身說法,用身邊典型的鄉賢案例教育子女,確實在我幼小心靈里泛起了不小的漣漪,讓我樹立了考大學的夢想。

考上大學后,我也成為村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成為村民激勵子女刻苦學習的榜樣。讀書帶來的自我認同和福利逐漸消融了我求學過程的艱辛。即便參加工作后,我也一直沒有放棄繼續深造的念頭,繼續讀到博士,這都是鄉土社會中注重耕讀的鄉風和家訓對自我身份認同持續建構的影響。讀書、讀好書、好讀書,為我及我的家族榮譽而戰,也是我一直努力的重要動因。

(三)社會結構機會

個體的發展離不開其獲得或者是接觸到的社會結構機會,就如高校擴招政策的實施讓更多底層家庭孩子有了上大學的機會,上大學不再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我高考時也恰逢高校擴招,我讀碩士和博士時又趕上研究生擴招紅利。正當家里為學費一籌莫展時,國家助學貸款和各種助學金又如及時雨般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沒上過幼兒園,更沒上過補習班或興趣班,小學時大多數任課老師是只有初中學歷的代課教師,初中老師大部分是中師畢業,高中老師基本是剛剛大專畢業的“小青椒”,如此薄弱的基礎教育,僅能保證我“有學上”,不能保證我“上好學”,若不是大學擴招,我考上大學的概率或許會小很多。寒門子弟通過教育攀爬階層的天梯,靠天賦,也靠特定的社會情勢,否則生不逢時,即便是“讀書的料”,讀書的希望也非常渺茫。例如,我父母雖然成績優異,但是中考時趕上“文革”,只能被迫中斷學業。讀書讓我從農村,一步步走入城市,在本科高校工作,在省會城市置業、安家,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實現了階層跨越。若沒有上大學,或許我也會和許多農村子弟一樣,只得外出打工謀生,或者子承父業,提前預演底層階層再生產。不可否認的是,現在寒門子弟的階層突圍并非只有考大學這“華山一條道”,我也有一些同學通過打工積攢社會經驗創業成功,教育的目的就在于培養人們按意愿過自己想要的生活的能力。國內學者通過梳理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階層結構變遷史發現,最近十多年來,社會階層結構有固化和封閉的趨勢[25],以致“農村孩子上北大清華難于上青天”的感嘆頻見報端,對“讀書改變命運”的質疑甚囂塵上,許多人無法突破階層重圍,他們只得被迫謀生,或者再次陷入“子承父業”的泥沼,提前預演底層階層再生產。

(四)特定的機緣與情勢

寒門子弟的“階層突圍”暗礁遍布,既靠主觀努力,也靠特定的機緣與巧合,特別是在多子女家庭,子女的性別和出生順序在一定程度上也會影響其受教育的程度。往往只有家庭光景稍好的那幾年,子女的教育才有經濟支撐,最小的孩子或者成績最好的孩子尤其是男孩特別有接受教育的優勢。經濟條件擠壓了上學的機會,與中上階層家庭把教育視為防止階層下滑的防御性消費不同,底層家庭往往把教育視為一種改變家族命運的投資,是要計算成本和收益的。如果有的子女成績不好或者確實“讀不進”書,父母盡管心有不甘,但是迫于生存壓力,也會“及時止損”,集中力量供他們覺得最有希望或者能給家族帶來更大收益的子女讀書。由于經濟條件的限制和個人意愿不強烈,哥哥姐姐很早就沒讀書,這客觀上為我讀書創造了相對寬松的經濟條件。父母在有限資源條件下集中全部家庭資源墊高我的競爭平臺,為我爭取考試競爭與教育場域優勢創造了條件[26]。

無論是底層家庭原因引發的內驅力,還是因為重要他人的助力、環境文化的熏陶、社會結構機會、特定的機緣與情勢提供的機會的外驅力,寒門子弟要實現階層突圍,都離不開個體主觀能動性的發揮。進入高中后,父母除了經濟和情感支持,已無法提供其他幫助,而我逐漸學會獨立思考和培養獨自應對各種問題的能力。2002年我參加高考,澳門大學首次在H省招生,我的分數雖符合要求,但每年3萬的學費和不菲的生活費讓我只得對這所名校望而卻步。我沒有就此放棄努力,暗下決心,將來一定要繼續讀研究生以彌補沒有就讀名校的缺憾。進入大學后,我依然延續了“循規生”的慣習,也逐漸掌握了課堂生活中的“隱性課程”[27]:積極參加學校各種社團活動和社會兼職,努力學習爭取各種獎學金,擔任學生會干部,加入中國共產黨。大學四年我不僅學到了各種知識,結識到了很多優秀的朋友,提升了社交能力,更拓展了我的視野,還實現了生活費自給。讀書讓我真切感受到了“書中自有千鐘粟”。大學快畢業時,父親身體欠佳(一年后因胰腺癌去世),已無力繼續供我讀研究生,于是我便先工作,邊工作邊伺機考研。甚至后來考博,也都是我在成家立業后研判各種情勢后作出的慎重選擇。

綜上,物質條件的窘迫、農業勞動的艱辛、父母的耳提面命促使我早早洞悉自己的命運,激發出強烈的向上流動意愿;重要他人的助力、環境文化的熏陶、社會結構機會和特定的機緣與情勢是助推寒門子弟階層突圍的外驅力。內驅力和外驅力如同兩個車輪,通過我主觀努力這個“引擎”,共同驅動我實現階層突圍。

六、結語:底層階層突圍的反思

我們雖無法選擇出身,但可以選擇將來。在不理想的境遇下,寒門子弟是選擇顧影自憐、自怨自艾,還是主動作為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生如螻蟻,當立鴻鵠之志;命如紙薄,應有不屈之心。寒門子弟更要相信教育奮斗,階層固化不應成為個體“躺平”的借口。出身雖然對人的發展有一定的影響,但整體上看并不是決定性影響。“我命由我不由天”“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寒門式抗爭”的成功尤顯珍貴和更有實際意義。

(一)底層也有自己獨特的文化資本

“野百合也有春天。”文化資本雖被認為是影響教育獲得的最重要能動因素,但經濟貧困不代表文化貧困,出身底層的子弟,依然有自己獨特的文化資本:先賦性驅動力、道德化思維以及學校化的心性品質。這種獨特的文化資本系統能彌補家庭文化資本之不足,成為促進寒門子弟取得學業成就、實現階層突圍的驅動力。盡管與中上階層子弟相比,寒門子弟擁有的是“弱勢文化資本”[28],但因身處底層,對學校生活及其背后隱藏的社會結構的洞察自然生發出與命運相抗爭的強烈先賦性驅動力是寒門子弟“向上爬”的源驅動力,其艱苦的求學經歷內隱著一個文化生產過程,這個過程充盈著驅動力、夢想、渴望、自強,即使貧瘠的物質世界也被賦予了一種獨特的文化意涵。因為懂事,寒門子弟把學習看作是一種道德習慣,更專注于學習。在寒門情境中生成的吃苦耐勞、堅韌不拔的品質與學校化的心性品質相契合,衍生出以成績為軸心的聯合生活,從而在更深層次上與教師建立起生命關聯。同時中國的底層更崇尚知識,因為吃過“沒有文化的苦”,所以更依賴也更信任學校和教師[29],有“家貧子讀書”的文化傳統。突破階層再生產的寒門子弟的文化生產展現出“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特質,雖帶有原生階層文化的印記,但不是對“底層文化”的簡單復制;雖吸收內化中上階層文化的特質,但也不是對中上階層文化的簡單模仿,而是基于自己獨特生活境遇的重新解讀和建構,展示出既不同于原生家庭階層也異于中上階層的獨特文化資本。這些都有助于向上流動的獨特文化資本組合成為中國寒門子弟取得高學業成就的密鑰,進而脫離“子承父業”的泥沼,解除階層代際傳遞的“魔咒”。

(二)底層家庭更要注重子女抗逆力的培養

抗逆力是指個體面對壓力、挫折、逆境等重大負性事件時能夠順應并重構新生活的能力30]。老子云:“故物或損之而益。”[31]一些看似不利的生活境遇,反而能創生新的奇跡。底層家庭在經濟、文化資本上處于弱勢,因此更應注重子女抗逆力的培養。一是應培養子女正確的認知和積極的心態,理性應對逆境[32]。挫折和不幸,于強者是巨額財富,于弱者則是萬丈深淵。抗逆力與個體對自己生活經歷的認知和歸因密切相關,如果寒門子弟對自己的出生和家庭有著正確的認知和積極的人生態度,那么他們就會積極適應新的生活方式,并與父母建立良好的親子關系,結成命運共同體。二是培養子女良好的個性特征。勤勞、節儉、堅忍、獨立等是寒門子弟長期扎根底層而生成的內部保護因子,直接影響著其抗逆力的培養[33]。在成長過程中,寒門子弟難免會遭遇物質匱乏的困窘、身體勞作的疲憊、富家子弟的嘲笑等問題,進而產生自卑、挫敗、失落等負性情緒,甚至產生輟學的念頭,因此,應當培養寒門子弟的自尊、自強、自立意識,使其能獨立、妥善處理生活與學習上的各種問題;應當培養其家庭責任感,主動幫助家人做家務,窮人孩子早當家,當父母面對繁重的家務自顧不暇時,子女能及時補位;應當培養其學習積極性和生活主動性,合理規劃自己的學習和未來。

(三)寒門子弟相信“讀書改變命運”更具有行動價值

英國紀錄片《人生七年》反映了資本主義社會階級再生產狀況.似乎印證了布迪厄的文化資本理論,但有一個叫尼克的“漏網之魚”,成功逃離了階級再生產的“魔咒”,通過自己的奮斗獲得大學的入場券并成為一名大學教授。國內學者通過梳理我國具有博士學位的大學教師發展狀況后也發現,這些博士教師大多來自農村和鄉鎮[34]。對于寒門子弟而言,相信“讀書改變命運”“寒門能出貴子”是碗值得喝的“心靈雞湯”。寒門子弟唯有認同學校的隱性課程文化,并與學校教育保持先驗的善意,才能生發出與學校化相契合的一心性品質。只有堅信“讀書改變命運”,真正認同知識的價值,才能化先賦性弱勢為先賦性驅動力。盡管近些年社會有階層固化的傾向,但是并沒有斬斷寒門子弟通過教育奮斗實現階層突圍的所有可能,特別是中國高考制度為學業優秀的寒門子弟提供了通過讀書改變命運的制度通道,而正在進行的“教育扶貧”“鄉村振興”戰略和全面實施的“雙減”政策也為寒門子弟提供了結構機會,使得寒門子弟的階層跨越之旅不再是荊棘遍地。寒門學子完全可以以教育為馬,努力學習,突破思維模式的局限而獲得考試競爭與教育場域優勢,進而實現階層突圍。“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奇跡雖稀有,但絕非沒有可能。在家庭教育參與總體較弱、受教育狀況總體不利的情況下,寒門子弟唯有相信“讀書改變命運”,并積極發揮主觀能動性,努力創造條件,才能將有限家庭資本轉化為學業成就。

(四)社會應重視教育在促進弱勢群體子女向上流動中的中介作用

布迪厄曾言“學術資格是一個‘疲軟的通貨[36]。劉云杉也認為,隨著我國高等教育由精英教育向大眾教育轉變,教育也由積極投資變成了防止階層下滑或維系現有生活質量的防御性消費[7],雖然“讀書改變命運”的信念在某些地方已式微,但毋庸置疑的是教育仍是現代人向上流動的重要階梯和阻斷貧困代際傳遞的重要途徑[38].欠缺教育或教育失敗將成為個體向下流動的主因。社會必須重視因家庭差異導致的人力資本投資問題。首先,應進一步加大欠發達地區基礎教育投入。教育投入應優先用于提升學校師資隊伍,全面推動城鄉教育一體化發展,補短板、強特色,努力縮小城鄉、校際差距39],優先保障欠發達地區辦學經費,切實改善公共教育資金投入分配不均的現狀。其次,進一步完善弱勢家庭子女就學政策[40]。通過獎、助、貸、減、免等形式加大對弱勢群體子女的經濟資助力度,擴大教育投資的公平范圍。再次,對教育機會競爭中的弱勢群體予以幫扶。寒門子弟盡管具有創生出獨特的“底層文化資本”的能力[41],但是他們的階層突圍如同風雨飄搖中的浮萍,充滿風險與挑戰,亟需能夠提供持續激勵的教育政策、家庭教養、鄉土文化傳統,以及自由、開放、公正、民主的“土壤”。階層流動是一個社會的減壓閥,也是社會穩定和進步的關鍵,而處于最底層的農家子弟能否向上流動,是衡量一個社會是否公正、健康的晴雨表。如果讀書很難改變命運,就會有越來越多的寒門子弟直接放棄努力,選擇“躺平”。因此,應設法提高弱勢群體教育回報率,激發其進取心,從而消解因考試競爭導致的城鄉和階層教育機會差異,使教育真正發揮促進社會公平的功能[42]。

盡管自我民族志難免會被誤解進而被說成是一種“草根逆襲”的履歷展示[43]或者“比慘競賽”,但是于我而言,無意向讀者“賣慘”,相反我感謝曾經受過的苦難帶給我向上流動的驅動力和受用一生的寶貴的精神財富;我也并不認為我已“逆襲”,因為我深知階層突圍者,猶如“逆水行舟”,并不都是向上流動,也隨時有向下層轉換和流動的風險。無論是教育還是財富,都需要一代又一代的漫長積累和接力,否則中上階層幾代人的努力何以敗給寒門子弟十年寒窗?當今中國已實現全面脫貧目標,從根本上解決了絕對貧困問題[44],許多農家子弟雖不會像我當年那樣經歷那些辛苦勞作,學習條件也會好很多,但不能否認相對貧困仍然存在,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長征,他們也會遭遇新的困苦和磨難。我只想以嚴謹的學術態度和對客觀事實的尊重與敬畏之情,呈現個人成長敘事和學理思考,喚起讀者對寒門子弟的成長經歷的共情和關注,進而幫助更多寒門子弟找到突破階層代際傳遞的“黑匣子”,實現階層突圍。

注釋:

①2021年2月2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脫貧攻堅總結表彰大會上莊嚴宣告:“經過全黨全國各族人民共同努力,在迎來中國共產黨成立一百周年的重要時刻,我國脫貧攻堅戰取得了全面勝利,……區域性整體貧困得到解決,完成了消除絕對貧困的艱巨任務,創造了又一個彪炳史冊的人間奇跡!”(新華網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21 - 02/25/c 1127140240.htrn.發布的《習近平:在全國脫貧攻堅總結表彰大會上的講話》。)因文章描述的是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事情,那時國家還沒有全面脫貧,所以文中在進行民族志敘事時仍然使用了“貧困”一詞,這也是尊重客觀事實。

②《一定要爭氣》描寫了我國著名生物學家童第周在學生時代勤奮學習、刻苦鉆研的故事。童第周17歲才進中學,第一學期期末考試平均分才45分,面臨退學或降級,但他發憤學習,認為一定要爭氣,別人能辦到的事,他努力也能辦到,成績一躍直上。后來到比利時留學,外國學生瞧不起中國同學,童第周下決心一定要為中國人爭氣,經過刻苦鉆研和反復實踐,終于完成重要實驗,震動了歐洲的生物學界。童第周認為:一定要爭氣,中國人不比外國人笨;外國人認為難辦的事,中國人經過努力,也能辦到。

③沖擔,一種類似櫻槍的扁擔,兩頭是鐵尖,中間是實木,方便插入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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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文玉)

The Driving Force for the Upward Mobility of Underprivileged Children

-The Class Breakout Self-ethnography of a Rural Person Bom in the 1980s

XLAO Cuocha01.3

CAI Wenb02 (1 . School of Educational Sciences, Xinjiang Normal University, Urumqi, Xinjiang, 830017, China;

2.Teachers College, Shihezi University, Shihezi, Xinjiang, 832003, China;3 . School of Education and Psychology, Hubei Engineering University, Xiaogan, Hubei, 432000, China)

Abstract: NVhether underprivileged children can move upward is an imponant indicator to measure the degree of so-cial equality and openness. What is the driving force behind the upward mobility of underprivileged children? The authorhighlights personal reflection from a dual perspective of insider and outsider, employing a narrative technique that com-bines both storytelling and commentary; and presents two main themes : personal growth narrative and theoretical contem-plation. The aim is to answer the clos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suffering experiences at the grassroots level, educationalstruggle, and class breakout . The scarcity of material conditions, the arduousness of agricultural labor, and the face-to-faceof family members can help underprivileged children to understand their own destinies early on. This not only cultivatesself-discipline, frugality, filial piety, and sensible character, but also drives them to strengthen time management, tempertheir minds, empathize with their parents , and form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 It also stimulates a strong desire forupward mobility and intemal drive; The assistance of important others, the influence of environmental culture, opportuni-ties in social structure, and specific circumstances and opportunities are the extemal driving forces that help underprivi-leged children break through the social class, and together with the intemal driving forces caused by grassroots level familyreasons, they drive underprivileged children to achieve social class breakout. Therefore, the grassroots level also has itsown unique cultural capital, which becomes the key for the underprivileged children to achieve high academic achieve-ments, thereby breaking free from the quagmire of "son inheriting father's business" and breaking through the "curse"passed down between generations of social classes; grassroots level families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cultivating their chil-dren's resilience, encouraging them to develop correct cognition and positive mentality, form good personality traits, andactively and rationally cope with adversity; underprivileged children should believe that "studying changes their destiny",actively exert their subjective initiative, strive to create conditions, and transform limited family capital into academicachievements; society should attach great importance to the intermediary role of education in promoting the upward mobili-ty of children from disadvantaged groups, further increase investment in basic education in underdeveloped areas, furtherimprove education policies for children from disadvantaged families, provide assistance to disadvantaged groups in thecompetition for educational opportunities, and help more underprivileged children find a "black box" to break through theintergenerational transmission of social classes, achieving social class breakout.

Key words : educational anthropology ; underprivileged children; class breakout; self-ethnography ; class solidification ;educational equ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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