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C9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25)07-0055-06
一、問題的提出
當前,我國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進入深水區、攻堅期,在發展與改革的演進當中,如何有力應對網絡輿情,凝聚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共識與力量,夯實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社會認同基礎,成為各級領導干部能力提升的重點。基層工作作為政府工作的“最后一公里”,其治理效能是衡量國家治理體系與能力現代化水平的重要標尺?;鶎痈刹孔鳛榛鶎庸ぷ鞯摹爸餍墓恰?,往往是各種復雜與情首要的應對主體。然而,由于受到網絡輿情的突發性以及科層制下政治問責壓力等因素的影響,基層干部在應對與情時容易陷入“與情焦慮”一因缺乏與情應對能力在面對各種與情事件中產生擔憂與恐懼心理。在“輿情焦慮”困擾下,基層干部應對輿情逐漸走向極端,潛意識的“躲”“拖”“堵”致使次生輿情爆發,導致事態惡化。“與情焦慮”加劇了基層干部的過度謹慎心理,限制了工作的開展與干部行政能力的提升,弱化了基層治理效能,影響了黨和政府的形象?;鶎痈刹康妮浨樘幹媚芰﹃P乎基層良性治理、社會和諧穩定。2021年發布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基層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的意見》明確指出:“健全應急管理動態銜接的基層治理機制,構建網格化管理、信息化支撐、開放共享的基層管理服務平臺,用數智技術推動基層治理。\"“增強應急管理能力,健全基層應急管理組織體系,細化應急預案,做好風險研判、預警、應對等工作。\"[1]這對基層干部的媒介素養及網絡治理能力提出了新的要求。分析基層干部“輿情焦慮”的成因,破解基層干部“與情焦慮\"的困境,強化基層干部的與情處置能力,是做好應急管理工作、推動基層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發展的應有之義。
二、基層干部“輿情焦慮”下的失范表征
當前,紛繁復雜的與論生態環境時常使基層干部處于超負荷的輿情壓力與挑戰中,從而誘發其“與情焦慮”心理?;鶎痈刹俊芭c情焦慮”下的決策和行為表現出一定的失范癥候,帶來負面效應,主要有“過激”式輿情回應觸發干群對立、“鴕鳥”式回應誘發輿論失焦、“打地鼠”式回應引發次生輿情,最終弱化基層治理效能,影響政府公信力。
(一)“過激”式回應
在情緒極化的“民間輿論場”助推非理性的輿情傳播境況下,治理主體借助權威媒體話語積極回應社會關切,正向引導輿情走向,是迅速處理負面輿論的正確操作。然而,輿情事件爆發后,部分受訪的基層干部在“輿情焦慮\"的心理壓力下,由于媒介素養相對匱乏,往往采用過激的情緒化態度來回應,以蠻橫質問的方式應對媒體采訪,口出“雷語\"回避問題,引發負面與論。例如,在“滁河水質污染事件”中,涉事的基層部門個別干部在面對媒體調查時用“茅臺也能喝死人”來回應公眾對水質污染的追問,引發與論嘩然,加速了輿情的新一輪發酵。在當下各類社交媒體、網絡直播興起的信息傳播環境下,領導干部的不當言論一經媒體營銷號傳播放大,便會被與論過度審視解讀,引起復雜的社會輿論爭論,給干群關系貼上“二元對立\"的負面標簽。在這種與情背景下,政府權力就會被解讀為“制民”,引發公眾群體性的負面情緒。換言之,部分基層干部在與情回應中“過激\"式的言語失范,會激化公眾情緒,引發與情事件被泛化炒作,挑起干群關系、黨群關系對立,甚至使黨和政府的公信力陷入“塔西佗陷阱”之中。
(二)“駝鳥”式回應
“駝鳥\"式回應是基層干部“輿情焦慮”下行為失衡的常見樣態。輿情爆發后,相關政府部門如何快速有效發聲,占據話語主導權,成為凝聚社會共識、引導與論的關鍵。但有些基層干部卻以“鴕鳥\"心態應對與情,主要表現為對與情極力回避或者忽視,以逃避心態回應輿情信息和社會質疑,試圖讓與情自然地埋沒于信息的流沙之中?;鶎痈刹康南麡O回避應對進一步加劇了信息真空,給全媒體語境下各種情緒力量的介入提供了更多空間,使得公眾對事件的評判被情緒及冗余信息所左右。特別是當社會熱點與情事件與民生領域相關時,譬如公共安全、醫療教育等,在泛化的弱勢心理傾向下,民眾易產生強烈的情感共鳴,社會情緒在此過程中被聚焦放大,推動著相關與情逐步走向極化。同時,在一些“吸粉引流”自媒體的推波助瀾下,部分群眾的認知框架在“情感共情”的聯想機制中被重新建構,在集群效應下其對情感的訴求遮蔽了事件背后的邏輯與真相。政府適時的回應與權威發聲是讓真相回歸軌道的重要途徑,而部分基層干部以“駝鳥”心態來應對與情,既忽視了公眾的情感訴求與信息回應,同時也為網絡謠言的傳播留下了空間,使之成為失實信息的\"擴音器”,造成與論發酵惡化。
(三)“打地鼠”式回應
網絡去中心化打破了官方話語空間和民間話語空間之間的壁壘,公眾的話語權得以拓展,推動著輿論格局逐漸走向媒介融合。這樣一來,與論信息過載就很容易超出基層干部的認知負荷,從而引發焦慮心理,導致部分基層干部在與情治理中采用固化的“打地鼠”式策略來回應與情。其主要表現為簡單地采用信息控制與傳播封鎖方式來控制與情,即將與情視化為“地鼠”,稍有露頭就不分緣由地“滅鼠\"以此來壓制輿論。為順應媒介融合發展,提高政府治理能力,我國多數地方政府機構都建立起了政務新媒體平臺,作為政府與群眾互動的重要橋梁、傾聽民意回應民眾關切的重要渠道、引導社會與論的重要抓手。但是,一些基層干部面對網絡與情時,卻將部分政務新媒體賬號設置為“隱私”模式,關閉或限制公眾的評論與私信功能,甚至用刪帖的方式來抑制輿情的擴散,反而引起公眾更多的質疑與不滿言論,致使輿情事件升溫,輿論生態更加嚴峻。基層干部以遮蔽先于疏導的理念,簡單粗暴地采用“封”“堵”“刪\"等方式試圖通過遏制信息傳播來壓制輿論的“打地鼠”式應對策略,往往使得輿情治理錯失良機,誘發次生輿情,導致產生更大的與情風暴。
三、基層干部“輿情焦慮\"的成因
基層干部何以陷入“輿情焦慮\"?主要在于在新媒體環境下,與情本身具有一定的敏感性,加之其傳播速度迅捷、擴散面廣,難以把控,基層干部出于“輿情潔癖”或迫于政治問責的壓力等原因,易于產生“與情焦慮”。
(一)與情傳播突發多變
當前,與情傳播在技術賦能下越發趨向于“突發性”“多變性\"及“迅猛性”,加劇了基層干部面對與情時的難以把控感?;鶎痈刹康摹芭c情焦慮”也正是輿情傳播突發多變、輿情失控的鏡像呈現。隨著信息傳播載體的迭代更新,輿情不僅在開放場域中迅速擴散,也在相對封閉的場域中悄然蔓延。在開放場域中,媒體社交平臺為輿情提供了加速流動的土壤,這類平臺以龐大的用戶基數、即時的互動性與廣泛的傳播范圍,成為輿情擴散的加速器。一旦某些敏感事件或話題被觸發,信息便能瞬時傳送至公眾視野,形成強烈的輿論洪流。同時,網絡話語權的泛化使得各種聲音、觀點得以迅速匯聚、碰撞,輿論走向彌散??涨凹涌斓呐c情擴散速度及難捕其蹤的與情風向,弱化了基層干部的常態化應對方式,使得基層干部在面對與情颶風時難以準確把握與情的內核與關鍵,無法掌控復雜多變的與論走向,因此產生對與情的焦慮心理。在封閉場域中,微信社群等熟人內部網絡作為輿情的主要傳播體,盡管相對于開放場域信息流通存在一定的物理界限,限制了信息的廣泛擴散,但該場域中成員社交網絡高度粘連,使得與情信息在“強關系”網絡下能在短時間內滲透至每個成員,形成高度的信息共享與共識構建,呈現出單一極化特征,加劇了輿論的極化傾向?!半p場域”的與情傳播加劇了基層干部應對輿情的壓力負荷,導致其與情處置時效滯后于與情擴散速度,甚至陷入個別問題擴大化、單一問題復雜化等與情處置誤區。在此背景下,基層干部難以構建起穩固的心理防線,“與情恐慌”“與情焦慮\"等畏懼心理也隨之在基層干部群體中蔓延。
(二)“與情潔癖”過于敏感
近年來,由社會、民生話題所引發的輿情事件顯著增長,在網絡民粹主義的侵蝕下,極化的個體批判充斥各大輿情事件中。由于輿情應對主體不斷下沉至基層單位,基層干部自然就成為了輿論主要的“聚焦”對象。當以情感道德認同建構為目標的“互聯網判官\"對公共事件中的涉事主體或治理主體發起自發性的輿情“審判”時,情緒傳染效應便會成倍放大,對基層干部的“網民判決”與“網民群嘲\"等也逐漸遍布于相關與論場。“社會治理人物也因此在網絡與情中備受調侃,從行政層級來看,基層干部群體在網絡與情中的處境最為窘迫,正常的履職行為可能由于網絡與情的片面化呈現和局部放大效應而受到戲謔式的負面評價,致使其所在的單位和系統陷入被動。\"[2]這催生出基層干部“輿情潔癖”的“病癥”,即畏懼相關輿論的發生并高度警覺于輿論場域中的各種“涉我”聲音,甚至將與論場中的民意反饋與合理爭議,都臆想為輿情危機而急于應對。高度敏感的“輿情潔癖\"推動著基層干部不斷陷入“與情焦慮”的漩渦中。當前,“在與情事件中,從諸如分配不公、官員‘懶政’、階層固化的角度去進行非理性的泛道德化評判,已成為部分網民的固有認知\"[3],導致基層干部對輿情過度敏感,與情處置中的輿論壓力與焦慮心理倍增。在互聯網與論場獨特的“審判\"環境下,部分基層干部在與情事件中的發聲被“互聯網判官\"過度裁決,“社會治理人物中的崇高屬性遭到解構,其背后的集體崇高屬性也因此受到質疑\"[2],從而引發輿論走向偏頗,與情矛頭激化,在動態發酵的輿論壓力與高度的注視度下,基層干部畏懼發聲而被迫隱匿,把自身禁錮于“與情潔癖”的藩籬中,進而加深了“與情焦慮”。
(三)與情應對能力欠缺
全媒體時代,網絡與情傳播機制有了重大改變,而有些基層干部的輿情應對能力卻未能適應時代發展的新要求隨之提升,仍然習慣于傳統與情治理模式,主要表現為輿情治理意識相對滯后,應對策略固化保守。顯然,薄弱的與情應對能力影響了與情應對成效,引發基層治理失衡,這是催生基層干部“與情焦慮\"的重要因素。在與情事件的動態演進中,基層干部的與情應對能力與與情焦慮心理呈現動態勾連,焦慮因子潛藏于與情事件的演進路徑之中,并隨著與情事件的發展方向及治理結果呈現潛伏一活躍的狀態。從應對意識來看,部分基層干部在面對與情風波時,表現出回避性的心理傾向,即與情事件發生后,干部失聲已成為常態,信息規避在其處置過程中屢見不鮮,致使錯失主動引導與論的機會,進而陷入被動的與情管理局面加劇焦慮心理。從應對方式來看,“刪、堵、封\"的輿情壓制方式在部分基層干部思維中被固化,成為應對與情的首選策略,試圖通過壓制輿論來平息輿情,而忽視公眾的信息需求與表達訴求,網民獵奇心理在此過程中被顯著放大,進而催生出“吃瓜\"輿論場的形成,并伴隨著情感極端、與論偏差、輿論審判等一系列影響,負面與情爆發。焦慮因子在此過程中放大,加劇了基層干部面對輿情的過度恐慌心態??梢?,一些基層干部現有的與情治理能力難以與社會變革的新要求相適應,其風險意識薄弱、預警能力不強、應對能力不足等問題日益凸顯,導致與情失控、輿情風暴等一系列問題接踵而至,引發基層干部\"與情焦慮\"的心理。
(四)政治問責壓力傳導
“在中國縱向治理體系視域下,政府縱向層級之間出現了自上而下‘層層加碼'的現象,行政任務與職責壓力通過縱向治理體系逐級傳遞到基層政府。\"[4]壓力的層層傳導遞進,強化了基層作為輿情治理最終責任承擔者的“兜底\"功能。上級部門強調通過對輿情問責力度的施加,來體現對輿情治理的重視程度。在壓力傳導下,問責力度失衡、問責錯位、問責激增變異等怪象的頻現,逐漸使基層干部陷入問責焦慮、行為焦慮,進而演變為“與情焦慮”。譬如涉官與情爆發后,部分領導為快速平息輿論,采用“情緒化問責”的方式,以“不問緣由、先聲奪人\"的問責策略,對涉事干部進行非理性的政治問責,來滿足公眾的情緒化心理。在此高壓態勢下,問責呈現出異化傾向,造成基層干部動力衰減,焦慮滋生。又如在社會性與情中,基于屬地管理原則,一旦爆發與情事件或未能有效處置與情產生負面影響,上級部門便會以屬地管理與垂直管理的方式壓實對基層干部的問責?;鶎痈刹恳虼顺蔀楸粍訐煹闹黧w,陷入“做事無權、出事擔責\"的窘境,成為責任鏈條上的最終“承接者”?!斑^度性問責”與“替代性問責”的異化問責給基層干部帶來了顯著的心理壓力,使其對擔責的畏懼也由此轉化為對輿情的畏懼,進而產生與情焦慮心理。同時,隨著上級部門對與情的高度敏感與重視,導致了一種對“輿情即政治\"的過度解讀,一些基層干部在處置與情中因發聲不當而引發的負面效應被上級部門捕捉并迅速放大,隨之觸發嚴厲的問責機制,而問責的程度有時甚至超過了對事件本身的處置,形成了“與情問責重于事件處置\"的怪象。概言之,壓力型的政治問責容易加劇基層干部焦慮心理。
四、基層干部“輿情焦慮”的紓解路徑
社會輿情與社會風險有著直接黏著性,輿情治理與社會治理有著高度耦合性[5]。在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進程不斷加快推進的宏大背景下,有效應對與情成為基層干部工作的應有之義,要從系統著眼,紓解基層干部的“與情焦慮”,提升其與情治理能力。
(一)強化輿情應對本領,遏制“焦慮”根源
薄弱的輿情應對力是基層干部“輿情焦慮\"產生的內在根源。隨著信息和知識生產的網絡化、技術化,網絡圈層和網絡亞文化不斷發展,極大改變了與情傳播樣態。群體極化、網絡民粹主義、“網絡巴爾干化\"等怪象在輿論場不時出現,擾亂了輿論生態,撕裂了社會共識,強化了與情共振,形成難以逾越的“與論壁壘”,加大了基層干部與情處置難度及焦慮心理。因此,全面提升基層干部的與情應急處置能力,破除“輿論壁壘”,既是防風險、聚民心、促穩定的重要手段,也是推動基層干部擺脫“與情焦慮\"的重要措施。
一是增強基層干部的媒介素養。習近平在多個場合強調增強黨員干部的媒介素養的重要性,提出領導干部\"要運用網絡了解民意、開展工作,不斷提高對互聯網規律的把握能力、對網絡與論的引導能力\"[6],“增強同媒體打交道的能力\"[7]。因此,一方面,要深化基層干部對媒體的認識,強化媒介意識。政府部門要加強基層干部對媒體特別是新媒體的知識生產、傳播等功能、作用的深入學習,了解媒介傳播、運作的基本方式方法,幫助廣大干部樹立正確的媒介觀。引導基層干部摒棄“恐媒”“防媒\"的消極觀念,鼓勵基層干部“積極支持媒體引導社會熱點、疏導公眾情緒、搞好輿論監督的職責,為媒體采訪報道創造良好條件\"[8]。另一方面,要強化基層干部對媒體的運用能力。堅持“請進來\"和“走出去”相結合的培養舉措,著力提升基層干部善用媒體的能力??膳e辦干部媒介素養提升班,邀請相關專家,開展內含新聞寫作、社交媒體運營、危機公關處理等模塊的干部培訓,切實提升基層干部信息生產、分發、回應等媒介素養,強化基層干部運用媒體來回應群眾心聲、引導熱點問題、凝聚社會共識的媒介能力。同時,組織基層干部外出實踐學習,親身參與新聞發布會、媒體采訪等活動,增強媒介運用的臨場感體驗。
二是優化基層干部的輿情應對技巧。一方面,要強化基層干部以情感導向構建話語的技巧,發揮“以情促引”,提升輿論引導力。引導基層干部積極發揮情感話語在輿論治理中的作用,深入洞察與情事件中的情感焦點(如對正義的呼喚、對弱勢群體的同情等),選擇能夠引起情感共鳴的話語符號,將其融入官方媒體的信息建構中,使公眾在情感上得到共振,以提升與論引導的效果。同時,要根據不同的情感焦點,做好多渠道分發的共情傳播,破除“與論壁壘”,以提高基層干部與情治理的效能遏制“焦慮\"的產生。另一方面,要以演練促實踐,切實提升基層干部的實戰技巧。通過設置高度仿真的與情演習與模擬,融入多維度訓練內容,強化與情應對方面的虛擬演練,逐步提升基層干部的應急反應能力與實戰操作技巧。通過這種類實戰的體驗進行經驗積累,鍛煉基層干部以實事求是、開放誠懇的態度,積極恰當回應輿論訴求的實操技能,豐富基層干部與情處置的方式方法。
(二)規范問責程序,疏解“焦慮”情緒
“基層治理是國家治理的基石,以考評激勵與問責助推基層工作、實現治理目標,被視為基層治理的有效手段。\"[9]然而,在輿情治理的現實場域,基層干部問責超載現象普遍存在,對基層與情治理工作構成了壓力與挑戰。在壓力型傳導下,層層遞進的問責機制成為上級或某些領導規避責任、轉嫁風險的便捷途徑,滋長了基層政治問責的隨意性與工具化傾向,加大了基層干部的“與情焦慮”心理。習近平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要“落實全面從嚴治黨政治責任,用好問責利器\"[10],問責主體部門要規范問責程序,細化問責機制,糾治對基層干部\"問責泛化”的病態。
一是加大問責程序的科學性,細化問責的層級劃分。一方面,要由上級黨委部門主導,結合各級部門權責,制定出合理的問責規范,明確界定在不同情境下失職、瀆職的具體表現及相應的問責標準,確保問責有據可依;強化分級分類問責,進一步細化問責層級,構建多層次、梯度化的問責體系。另一方面,要根據與情事件的不同性質、影響程度等因素,設置差異化的問責處置,明確具體的問責路徑與考量因素,避免“一刀切”式的處理方式。同時,要根據責任的層級,構建從個人到部門再到領導的多層次問責體系。對于基層干部的失職行為,既要追究其個人責任,也要審視其上級領導及所在部門的監管與指導責任,避免在問責壓力傳導下,基層干部被迫成為問責的“背鍋俠”,徒增其焦慮情緒。
二是平衡問責與容錯。完善容錯機制,地方政府及上級相關部門應結合與情處置的實際情況,來制定具體的容錯細則,將基層干部在輿情處置過程中積極應對、履職盡責、主動擔當作為實施容錯的前提。同時明確界定容錯的范圍,切實落實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提出的“三個區分開來”,將“三個區分開來\"理念貫穿于與情事件的問責之中,即根據具體輿情事件,結合主觀動機、客觀條件及應對態度等因素,厘清干部在履職過程中是因與情應對經驗尚淺、預判能力不足而導致的非故意性失誤,還是明知相關規定卻故意違規;辨別是因決策復雜性而引起的探索性失誤,還是有令不行有禁不止;是積極應對輿情的無意過失,還是消極懈怠下的放任不管。綜合分析考量以實現精準問責、公正問責,舒解基層干部因問責失衡而引起的焦慮心理,重燃基層干部對與情工作的信心。
(三)拓寬與情認知,跳出“焦慮”誤區
部分基層干部由于與情認知的窄化,當面對公眾與論時,懼怕批評聲音,誤把與論當與情,錯把民意當敵意,從而陷入“相合性偏誤”的認知誤區,產生異化的與情認知,加之囿于“與情潔癖”,一定程度上加深了對與情的焦慮心理。因此,要打破思維僵化的桎梏,強化基層干部對“輿情”的正確認知,促使其適應多元化的與論環境。
一是重塑基層干部對與情的正確認知?!肮姷囊庖姳旧聿⒉豢膳?,只要能夠正確對待、合理引導,輿情不僅不會損害政府的形象,而且能夠密切黨員干部與人民群眾的關系。\"[]因此,一方面,基層干部要踐行以人為本的理念,強化包容意識。習近平指出:“堅持群眾路線,就要真正讓人民來評判我們的工作?!盵2]基層干部要秉持謙遜態度,接納各種評判、觀點,認真傾聽、深入分析,并將其視為推動工作改進的重要民意來源,而非負擔或潛在威脅;堅持走好網上群眾路線,消除因網民評判而引發焦慮心理。另一方面,要深化基層干部對信息傳播及輿論生成與演變的認識。引導基層干部對網絡熱點與情事件進行常態化分析,全面剖析公眾輿論動態與輿情演進之間的交織互動關系,細究關鍵因素,厘清與論生成模式,透徹把握與論與輿情之間的復雜關聯特性,避免將其混為一談。強化基層干部對與情的正確認知,方能規避“與情潔癖\"的產生。
二是增強基層干部的與情思辨能力。一方面,要引導基層干部積極開展學習,深刻把握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堅持好、運用好貫穿其中的立場觀點方法。要定期舉辦新時代黨的創新理論學習班和研討會,使基層干部科學理解和把握新時代黨的創新理論,以此來武裝頭腦、強化思維、指導實踐,淬煉基層干部的思辨力,使其面對復雜多變的輿論環境時能夠形成正確認識。另一方面,要積極引導基層干部運用批判性思維來審視當前新媒體環境下與情的高發頻發態勢,激發基層干部的思辨活力,保持平和心態,拓寬對輿情的全面認識,從而正確辨析及科學評估各類媒體信息及與論信息,擺脫\"與情焦慮”。
(四)協同與情治理,破解“焦慮”困境
在輿情事件中,涉官涉腐、食品醫藥安全等往往是公眾矚目的焦點,會引發高度的社會關注和強烈的公眾代入感,成為潛在的輿論風險點。由于此類輿情事件牽扯面廣,治理難度較大,治理主體相嵌,基層干部面對此類與情難以把控,容易陷入“與情焦慮”之中。因此,要強化多部門之間的協同,共建治理矩陣,破解基層干部“焦慮”困境。
一是優化輿論環境,減輕基層干部的應對負荷。一方面,要運用新媒體力量,助力基層干部輿情治理。建立“政府 + 新媒體平臺\"的合作模式,鼓勵引導主流新媒體平臺利用算法優勢,捕捉與情事件中公眾的情緒變化及與論焦點,根據與情演變具體情況有針對性地傳達權威信息,正向引導輿論風向,減輕基層干部輿情應對負荷。另一方面,要善于用好社交媒體中的“意見領袖”?!霸谖C事件中,意見領袖情緒框架通常會引發受眾的群體化情緒,進而導致認知偏差。\"[13]。應積極借助“意見領袖”在信息傳播與公眾意見塑造中的關鍵力量來協同調控輿論走向,分擔基層干部在輿情治理中的負荷。通過“意見領袖”這一傳播中介來傳遞政府聲音,傳播理性信息,構建正向的情緒框架,破除公眾在“過濾氣泡”下產成的認知鴻溝。優化輿論環境,可為基層干部的與情治理工作減壓賦能,消解其焦慮情緒。
二是協同各部門聯防聯控,分散基層干部的個體應對壓力。一方面,要協同政府大數據中心,實現網絡與情聯測聯判聯防,減輕基層干部防控壓力。利用大數據中心所具備的爬蟲技術優勢,精準抓取各大媒體平臺潛在輿論風險點,鑒別輿論中所蘊含的群體情緒,并通過專業的分析研判,形成輿情報告上報相關部門;協助基層干部提前感知潛在的輿情風險,提早干預,從而減輕治理壓力,舒緩“焦慮”心理。另一方面,要協同相關職責部門,建立起健全的輿情處置聯動機制。上級政府要深度融合宣傳部門、網信部門、應急管理部門等多方力量,結合各部門的專業優勢、技術手段,制定協同的與情處置方案;明確劃分各部門在與情管控不同階段的職責分工,如信息發布、危機處置等,確保在輿情發生時形成多方聯控的與情治理格局,以防基層干部因單兵作戰而引發恐慌心理,為基層干部注入強大的心理“鎮靜劑”,有效化解其焦慮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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