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強
摘要:在《二十世紀西方文學理論》一書中,伊格爾頓對二十世紀的西方文論思潮進行了勾勒式的評述。從現象學、詮釋學到接受理論,接受者的地位上升,反映出一種自由人本主義的意識形態;結構主義背后同樣反映出自由人本主義傳統,以及中產階級有著對資源、無階級、文雅社會的設想;后結構主義者在政治失敗和幻滅后,在語言中尋求安慰的心態;精神分析中同樣受社會因素的影響。
關鍵詞:伊格爾頓;意識形態;《二十世紀西方文學理論》
特里·伊格爾頓(Terry Eagleton)堅守并發展了西方馬克思主義的理論陣地,將文學看成一種特殊的生產,將文學與政治意識形態緊密結合,正如伊格爾頓在《二十世紀西方文學理論》(Literary Theory:An Introduction)中一以貫之的主張,“衡量什么是文學的標準完全取決于意識形態”[1]16。書中,伊格爾頓對二十世紀西方文論發展的三條主線進行評述,分析了它們與意識形態之間存在的密切的聯系。
一、現象學、詮釋學到接受美學
胡塞爾的現象學(phenomenology)將意識作為心與物的統一體,力圖打破二元對立,并解決康德沒能解決的問題,即心靈如何才能真正認識處在于心靈中的對象。胡塞爾的方法是現象學的還原—懸置。伊格爾頓在討論胡塞爾現象學時指出,十九世紀實證主義主張祛除主體性,而現象學重新將之確定為世界的中心。這種理論訴求一方面保證了世界的可知性,一方面確定了人類主體的中心地位。現象學批評要求滲入到作者的意識內部,要求達到完全的客觀和中立。認為意義先于言語,語言只是一種次要活動。
從胡塞爾的本質主義發展到存在主義,由純粹理性的領域轉向另一種哲學,即如何感受存在,存在取代了個別主體成了他思想的中心。海德格爾繼而提出,語言是一個社會性的問題,在屬于我們之前首先屬于我的社會。在伊格爾頓看來,海德格爾“未能通過歷史化推翻胡塞爾和西方形而上學傳統的靜態永恒真理,只是建立起來一種不同的形而上學實體—此在本身”[2]16。詮釋學(hermeneutics)最初僅是對《圣經》的詮釋,在19世紀范圍擴大,伽達默爾在《真理與方法》中提出,作者無法鎖定一度作品的全部意義,在文化與歷史的轉換中,會出現新的意義。赫希反對這種相對主義,他認為作者的意圖與作品的意義是同一的,作者有著解釋的權威,讀者不能侵入作者的意圖,文本的意義不應該被社會化,以避免喪失標準,批評混亂。
在對現象學、詮釋學的主要代表人物的理論進行梳理之后,伊格爾頓繼續分析了接受理論(reception theory),他提出,在人類歷史中,大多數的對話是權勢者對無權勢者的獨白,對話的雙方很少出于一個對等的地位,在以現象學、闡述學為基礎的視角,“作品的閱讀理解完全寄托在作者意識的復現上,這顯然是缺乏社會性和歷史性的,它首先就忽略了作為接受主體的讀者這一方面的信息”[3]19。伊格爾頓指出,羅曼·茵加登在《文學藝術品》一書中指出,文學作品本身是一組綱要,由讀者填充“不定因素”,才能形成一個有機體。伊瑟爾在《閱讀活動》提出了文本召喚結構、隱含讀者等理論思想,他指出閱讀的目的在于使我們從一種批評的視角深刻地認識自己,我們所閱讀的是我們自己。伊格爾頓認為,這是自由人本主義的意識形態的一種體現。
二、從結構主義到后結構主義
伊格爾頓在梳理結構主義(structuralism)的文學觀時指出,在結構主義的視閾下,文學成為一種構建,不再具有神秘性,不再是私人經驗,也不再是神之命令,可以被分析構建。以純科學分析的方法對科學進行分析,然而結構主義在無法獲得確定性的世界,以結構分析作為立足點,結構主義認為變化不會影響系統的本質,在短暫的干擾和失衡之后即會恢復。但是,伊格爾頓認為這表現出對當代歷史的逃避。表現出對歷史的困窘,無論是胡塞爾、索緒爾,還是葉芝、艾略特、龐德、勞倫斯、喬伊斯都在發展他們各自的封閉象征體系。
結構主義認為文本本身的“物質性”即其詳細的語言過程,處在被取消的危險之中。作品表層之下存在深層結構,文本是對于這一個“深層結構”的拷貝,結構主義批評是對于這一拷貝的拷貝。伊格爾頓認為,結構主義將文學視為文本之間的封閉性的生態循環,與其他的參照物分離,脫離實際生活,遠離歷史語境,只在文學中發現精神家園。結構主義繼承的是自由人本主義傳統代表中產階級對資源、無階級、文雅社會的設想。這種將個別主體從中心位置移開的,使集合性的文字系統成一切的中心,又表現出反人本主義的特征。
在結構主義看來,語言由一個穩定的、定義明確而界限清晰的結構,包含著種種能指(signifier)和所指(Signified)的對稱單位,他們假定批評家應先找出譯解文本的種種‘合適代碼,然后再去運用這些代碼,而這樣文本的種種代碼與讀者的種種代碼就會逐漸融為統一的知識。后結構主義者指出,拆解二元對立這種認知方式,各種意識形態常在可接受和不可接受之間劃出一道嚴格的界限,“解構主義試圖表明,這些對立為了保持自己,如何被誘惑到去造成自身的顛倒或崩潰,表明文本是怎么跟他們自己原先起支配作用的邏輯系統為難的”[4]131。正如德里達的解構,他習慣于抓住一部作品的細節,從一處注腳、用詞、意象或典故來拆解整個文章。解構的策略就是,“表面文本是怎么和文中起支配作用的邏輯系統為難的”[5]131。伊格爾頓通過回顧羅蘭·巴特的相關理論勾勒了后結構主義(post-structuralism)的發展過程,在《神話學》、《符號學原理》等著作中,他用結構主義的方法分析時裝、脫衣舞、拉辛悲劇以及牛排和土豆的表義系統,將敘述結構分為不同的單元,不同的功能。這種情況在《S/Z》中發生了變化,這部對巴爾扎克的小說《撒拉辛》的今人研究被稱為“一項具有突破性的研究工作”。在此,巴特表現出現代主義的目光。
現實主義文學中,符號不是被視為特定、可變系統中的可變之物,而是被是為一種再現手段,一種運載工具,語言的社會相對性或被構建性被掩蓋。現代主義文學運動導致了結構主義和后結構主義批評的產生——批評創作都被納入寫作之中。伊格爾頓指出,后結構主義理論家的政治圖謀難以實現,他們無力打碎國家權利機關,卻發現可以對語言結構進行顛覆。這種結構是后期壟斷資本主義與斯大林主義政治的交織產物,兩者看似對立實則與之共謀。后結構主義在語言中尋去安慰。在此伊格爾頓建立起來后結構主義和意識形態之間的聯系。
三、精神分析理論
伊格爾頓的《二十世紀西方文學理論》分析了現代文學理論的發展與20世紀的政治及意識形態動蕩之間的某種關系。伊格爾頓指出,精神分析(psychoanalysis)與其他的文學思潮相比,“它既是社會的騷動,也是種種人的關系的危機,以及人的個性(personality)的危機”[6]149。
弗洛伊德用個人的心理原因和解釋來代替種種社會和歷史的原因和解釋,這種觀念受到一些政治左派的質疑,他們認為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屬于一種個人主義。伊格爾頓對此予以批駁,他指出,精神分析理論是一種從社會和歷史的角度出發去思考人類個體的發展的理論,是一種關于人類主義形成的唯物主義理論。弗洛伊德理論中,“父母的角色、兒童撫育的種種習慣方式,以及于此一切相連的意象和信仰,都是文化問題,在不同的社會,不同的歷史階段中都極為不同”[7]162。由此可以理解精神分析對于女權主義以及二十世紀后期的一些思潮的重要影響。伊格爾頓指出了精神分析和文學之間的關系,大多數人們閱讀詩歌、小說和戲劇是因為他們發現作品使能他們愉悅,同時。伊格爾頓將這種關系放在宏觀的社會文化的背景下進行考察,闡明了精神分析對社會中人們對種種壓抑所能容忍的極限的研究有著重要意義。
參考文獻:
[1][2][4][5][6][7][英]特里·伊格爾頓.二十世紀西方文學理論[M].伍曉明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
[3]彭瑜.伊格爾頓的文學觀述評[J].貴州師范學院學報,2010(11):1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