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研究熱點、趨勢與前沿分析

【摘 要】文章從CSSCI數據庫收錄的2008—2022年文獻中，篩選出736篇“義務教育均衡發展”領域的相關文獻，借助CiteSpace軟件，運用文獻計量學方法對樣本文獻進行作者、科研機構、關鍵詞共現等可視化分析。結果表明我國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研究領域已經形成核心作者群，西南大學、南京師范大學和華中師范大學等是該領域學術影響力較高的研究機構。圍繞教育公平、民族地區、教育政策等領域形成了研究熱點。研究前沿集中在優質均衡發展、教育信息化、教師隊伍建設、城鄉義務教育等方面。未來義務教育均衡發展領域應當構建學術共同體，繼續推行城鄉一體化的發展模式，增加比較研究和實證研究方法的運用，重點關注區域優質均衡、城鄉教育資源配置等方面。

【關鍵詞】義務教育 均衡發展 熱點主題

【中圖分類號】G40"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3275（2024）09-01-08

推進義務教育均衡發展是實現教育公平的重要舉措，而教育公平又是實現社會公平的重要基礎。中共中央、國務院2019年印發的《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指出：“在實現縣域內義務教育基本均衡基礎上，進一步推進優質均衡。”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加快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和城鄉一體化，優化區域教育資源配置。”為新時代義務教育工作指明了前進方向。

目前，關于我國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研究已經取得了較多成果，學者們對義務教育發展的現狀進行了較為系統的研究，涵蓋了義務教育發展的不同層次和細分領域。有學者對教育發展情況進行總結，回顧我國基礎教育發展歷程與基礎教育發展主題轉換，并從“量”“質”“質量監測與評價體系”等方面為新時代的基礎教育發展提出建議。［1］也有學者對改革開放以來的義務教育政策進行梳理，論述各階段政策的特征及其演進邏輯，并從結構優化、公平優先、提升質量、人民為本對義務教育政策的未來走向提出展望。［2］還有一些學者從教育振興鄉村的角度總結了城鄉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的價值，并指出其面臨的現實困境。

當前已有的義務教育研究在研究方法和研究工具上也存在差異。趙新亮等人采用文獻計量學和內容分析的方法對2003—2013年內有關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研究的文獻進行分析，通過關鍵詞統計、被引頻次分析，探討我國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現狀、熱點及發展趨勢。［3］李毅等人采用數據包絡法（DEA）對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2011—2017年城鄉義務教育優質資源配置效率進行動、靜態評價與比較。［4］汪傳艷等人采用問卷調查法、訪談法對東、中、西部地區農村中小學教師收入“中部塌陷”現象進行探討。［5］

綜上可知，國內學者對義務教育均衡發展進行了廣泛的研究，并且運用了多種研究方法和研究工具全面分析該領域現狀以及存在問題。但是以上研究也暴露出一些問題，即研究主要集中在政策、現狀以及內涵等層面，研究方法和研究工具較為原始，難以全面、直觀地反映出該領域的發展脈絡。為彌補現有研究的不足，筆者嘗試運用CiteSpace軟件對中文社會科學引文索引（CSSCI）收錄的我國義務教育均衡發展領域的相關論文進行全面、系統地梳理，以期為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相關研究提供參考和借鑒。

一、研究設計

（一）樣本來源

本文以中文社會科學引文索引（CSSCI）收錄的文獻為數據庫，采用高級檢索，以“義務教育”并含“均衡發展”為檢索內容，檢索文獻發表的時間限定在2008年1月1日至2022年12月31日期間，符合上述條件的相關文獻共有926篇，為確保研究的效度與信度，筆者閱讀了每篇文獻，剔除新聞報道、人物訪談、會議等與本研究不相關的樣本文獻，最終得到有效樣本736篇。

（二）研究過程

本文選用的研究工具為美國德雷塞爾大學陳超美博士開發的可視化分析軟件——CiteSpace。利用CiteSpace對樣本文獻的作者、研究機構、關鍵詞等信息繪制出可視化圖形，即科學知識圖譜。研究分為以下步驟：①利用CiteSpace中的Date功能，將CSSCI數據庫文獻轉換為軟件可識別的數據；②在CiteSpace分析軟件中建立一個新項目，項目編號為1，格式類型為CSSCI；③選擇736篇有效文獻在本地文件夾中輸入到“選擇目錄”，進行數據提取操作；④設定“Time Slice”的時間跨度為2008—2022年，在“Year Per Slice”中選擇一年為一個分區，共分為15個分區；⑤根據研究的不同內容，選擇作者（Author）、研究機構（Institution）、關鍵詞（Keyword）等網絡節點，繪制出相關知識圖譜。

二、研究現狀分析

2008—2022年，關于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相關文獻的發文趨勢如圖1所示。

（一）發文量分析

與某一主題相關的文獻數量可以反映學者對該領域的關注度。從圖1中可以看出，相較于2008年，關于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發文數量整體呈上升趨勢，且呈現明顯的高峰值。研究大致經歷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2008—2011年為快速發展期，這一階段研究的發展得益于2010年教育部印發的《關于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進一步推進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意見》，明確提出“把義務教育作為教育改革與發展的重中之重，把均衡發展作為義務教育的重中之重”，引起了關于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研究熱潮。此時國內對于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研究進入快速發展階段，核心文獻數量急劇增加。第二階段2012—2016年為波折前進期，這一階段發文量雖然呈現小幅度波動，但是始終保持相對穩定的狀態。第三階段2017—2022年為緩慢衰退期，這一階段文獻發表數量緩慢降低，但是研究越來越精細化、具體化，對教育均衡問題的討論逐漸從宏觀層面轉向微觀層面，學者們開始關注和研究義務教育領域更具體的問題，例如教師隊伍建設、義務教育學校發展、鄉村教育振興等。這種變化表明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研究趨于穩定，學者們開始聚焦義務教育的多方面并進行深入探討。

（二）發文作者分析

衡量某一領域的核心作者發文量對于該研究領域具有重要意義。2008—2022年作者發文量及作者合作情況如圖2所示。

據統計，在義務教育均衡發展領域，發文量在8篇以上的作者共9人，發文量最多的是司曉宏，發文13篇。其他發文較多的還有范先佐和馮建軍，分別為11篇和10篇。為驗證作者核心群是否形成，采用普賴斯定律，即某領域核心作者發文量超過總發文量的50%，則該領域的核心作者群開始形成。據此計算，發文量在3篇及3篇以上的作者為該領域的核心作者，共有60位，總發文量高達542篇，占該領域發文量的73.64%，這表明目前關于我國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研究已經形成了相對穩定的核心作者群。但是由圖2可知，僅僅形成了連線較多的4對合作團體，分別是以范先佐為中心、宋乃慶為中心、阮成武為中心、袁梅為中心的科研團隊，從合作作者學緣關系來看，多為師生關系或同事關系，作者合作仍較為零散，作者與作者間的合作較為稀疏，關聯程度不高。

（三）研究機構分析

為準確展示各研究機構的發文情況，確保數據的準確性，對發文作者機構進行官方規范處理，統一使用作者第一單位名稱，如陜西師范大學教育學部、陜西師范大學教育學院等統一歸為陜西師范大學，統計得出的核心機構發文數量情況如表1所示。

根據普賴斯定律確定核心機構：M=0.749×N（max）1/2（N表示核心機構發文量），計算得出該領域核心機構的最低發文量為5篇，共計19個（見表1）。根據統計結果，這19個機構共發文280篇，占總發文量的38.04%，尚未構成我國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研究的核心機構群。其中發文最多的機構是西南大學，共33篇，這可能與其專門成立了基礎教育研究中心有關。對機構合作情況進行聚類分析，分析結果如圖3所示，共形成483個節點，257條連線，網絡密度為0.0022，說明各機構之間的合作程度較低，交流意識不強。從研究機構可視化圖譜來看，西南大學、南京師范大學、華中師范大學、陜西師范大學、北京師范大學等是現階段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研究的主要機構。

三、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研究熱點與演進趨勢

（一）關鍵詞共現

高頻關鍵詞是對文章主題的高度凝練，能夠反映該文章研究的核心內容。通過關鍵詞共現分析，可以聚焦某一領域的研究主題。在CiteSpace中，網絡節點選擇關鍵詞，采用關鍵路徑算法，設定合適的閾值，運行軟件繪制2008—2022年我國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研究的關鍵詞知識圖譜，如圖4所示。圖中圓形節點代表關鍵詞，圓形越大，說明該關鍵詞在研究文獻中出現的頻率越高，研究熱度越強。節點與節點之間的連線表示關鍵詞之間的聯系。為避免個別節點過大，去除“義務教育”“均衡發展”“教育均衡”“教育均衡發展”“義務教育均衡”等關鍵詞后，節點較大的關鍵詞有“教育公平”“優質均衡發展”“基礎教育”“教育政策”“民族地區”等，這些關鍵詞形成了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熱點。

我國義務教育均衡發展中心性關鍵詞分析如表2所示。根據高頻關鍵詞可以梳理出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研究的四個層面：第一層面是關于該領域的研究現狀。其中“義務教育”出現頻率最高，共284次，“均衡發展”出現頻率次之，共出現191次。若再加上與之相關的“義務教育均衡發展”“教育均衡發展”“教育均衡”等關鍵詞，總頻次數達到了618次，這表明學者們對該領域的研究較為集中，關注焦點明確，同時也突顯了該領域的高度研究熱點。第二層面是對區域、城鄉間教育均衡的關注，主要關鍵詞有“城鄉義務教育”“縣域義務教育”“農村義務教育”“民族地區”等，共出現了52次，城鄉間義務教育差距成為研究的熱點和難點，反映了學者們對義務教育均衡發展中薄弱環節的關注。第三層面是對義務教育均衡發展本質特征的關注，“教育公平”“信息化”“教育信息化”等關鍵詞共出現95次，體現了學者們對均衡發展中起點公平、過程公平、結果公平的關注。第四層面是對義務教育均衡發展實踐層面的關注，“教育政策”“教育質量”“教育資源配置”等關鍵詞共出現了36次，表明了學者們對實踐需求層面的關注。這四個層面的高頻關鍵詞較為全面地體現了我國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研究的基本走向。

（二）主題演進趨勢分析

為深入呈現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研究領域主題演進趨勢，本研究借助CiteSpace軟件中的“Time Zone View”功能，繪制相應關鍵詞共現時區圖譜，以綜合分析主題演變的趨勢，如圖5所示。有學者將義務教育均衡發展分為四個階段六種狀態，分別是非均衡階段（包括低位均衡狀態、前均衡狀態）、縣域基本均衡階段（包括基本均衡狀態、高位均衡狀態）、縣域優質均衡階段、市域均衡階段（包括市域基本均衡狀態、市域優質均衡狀態）。［６］本文以此為基礎，結合前文大致梳理出我國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研究的演進路徑以及每個階段的熱點及重心變化。

1．非均衡階段轉向均衡階段（2008—2012年）

這一時期最大的節點是“義務教育”“均衡發展”“教育公平”“教育均衡”。從義務教育發展的脈絡來看，這一階段辦學條件得到較大改善，但是校際之間的差距逐漸擴大，這一階段義務教育發展由低位均衡轉向前均衡階段，黨和國家對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關注重點逐漸從普及初等義務教育轉移到義務教育均衡發展上。2010年《教育部關于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進一步推進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意見》提出“把均衡發展作為義務教育的重中之重”。同年，《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提出“均衡發展是義務教育的戰略性任務”。黨的十八大報告圍繞努力辦好人民滿意的教育，提出“均衡發展九年義務教育”的新論斷。這一時期頒布的政策具有過渡性，旨在協調城鄉、區域和學校之間不平衡的教育發展問題，但是仍未涉及城鄉二元體制。此時學界也及時跟進，以“教育公平”“均衡發展”為主線對“教育資源配置”“城鄉義務教育”“教育政策”“基礎教育”等進行深入研究。

2．縣域基本均衡階段（2013—2020年）

這一時期主要的節點有“城鄉一體化”“義務教育學校”“民族地區”“教師隊伍建設”等。這一階段我國義務教育學校辦學條件得到顯著改善，校際之間差距逐漸減小。同時，義務教育均衡發展取得的成果得到鞏固，整體呈現出向高位均衡發展的趨勢。2013年，教育部、國家發展改革委、財政部聯合發布《關于全面改善貧困地區義務教育薄弱學校基本辦學條件的意見》，提出了改善貧困地區義務教育薄弱學校基本辦學條件、縮小城鄉和區域教育差距、推動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一系列舉措。2015年國務院發布的《關于進一步完善城鄉義務教育經費保障機制的通知》提出“統籌設計城鄉一體化的義務教育經費保障機制”“統一城鄉義務教育‘兩免一補’政策”。同年國務院發布《關于加快發展民族教育的決定》中，再次明確提出“均衡發展義務教育”，強調“大力推進民族地區義務教育學校標準化建設，全面改善貧困地區義務教育薄弱學校基本辦學條件，縮小城鄉差距和校際差距”。2016年國務院發布的《關于統籌推進縣域內城鄉義務教育一體化改革發展的若干意見》指出深化綜合改革，推進依法治教，提高教育質量，統籌推進縣域內城鄉義務教育一體化改革發展。這一階段學界研究緊跟國家政策，研究不僅圍繞義務教育發展的現狀展開，而且更加關注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薄弱環節，學者們更多的從城鄉、縣域、鄉村等方面研究義務教育發展的薄弱環節，關注鄉村教師隊伍建設、城鄉中小學、中部塌陷等方面，整體研究越來越多元化。

3．縣域優質均衡發展階段（2021年至今）

這一時期的節點主要有“雙減政策”“政策演進”“鄉村教育振興”等，這一階段我國完成了縣域內基本均衡，對義務教育發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即優質均衡發展，這一階段對教育質量、師資隊伍的要求更高。2021年3月《義務教育質量評價指南》印發，指出全面深化義務教育教學改革，促進義務教育內涵發展和質量提升，推進教育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總體來看，這一階段我國義務教育發展從基本均衡逐漸轉向優質均衡，該階段研究成果相對較為有限，但學界仍持續關注義務教育發展過程中的關鍵問題。“教師隊伍建設”和“城鄉義務教育”問題得到深化，為下一階段義務教育實現優質均衡發展奠定了基礎。

四、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研究前沿與研究層次分布

（一）研究前沿分析

近十五年中相關高頻詞在文獻中被采用的時間軸如圖6所示，線段表示該高頻詞爆發的年度。例如“農村教育”高頻出現在2010—2013年，說明在這個時間段內，有很多學者都在關注義務教育中農村教育的發展。到了2019—2022年，文獻資料的高頻詞匯變成了“優質均衡發展”“城鄉義務教育”“教師隊伍建設”等相關詞匯。此時學者們從早期關注義務教育基礎均衡發展逐步轉變成關注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從宏觀上的關注教育公平、教育資源配置轉向微觀上的師資隊伍建設、教學質量提高。關鍵詞圖譜可以從宏觀上了解相關研究的主要內容方向，而突現詞可以了解相關年份的研究重點，以增進對整體研究趨勢和脈絡的了解。將關鍵詞共現圖譜與突現詞分布圖進行對比分析，可以發現相關領域關鍵詞共現詞匯與突現詞略有一些出入，例如“教育公平”在關鍵詞中出現頻率較高，但是由于其貫穿整個時間跨度，因此沒有在突現詞中顯示。綜合來看，這十五年來義務教育均衡發展領域的發展，前沿方向可歸納為：“優質均衡發展”“城鄉義務教育”“教師隊伍建設”以及“教育信息化”。

1．優質均衡發展

關于實現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的問題，一直以來都是學術界廣泛關注的話題。楊清溪和柳海民認為優質均衡發展不是指全國范圍的義務教育達到統一標準，而是在達到國家最低標準的基礎上進行優質發展、特色發展。［7］李玨認為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的瓶頸在于鄉村薄弱學校，可通過鄉村學校義務教育質量提升、鄉村教師資源缺口填補和鄉村學校管理精準施策來促進鄉村學校實現優質均衡發展。［8］舒惠和張新平認為構建學校內生發展力是實現學校優質均衡發展的重要方式。［9］筆者認為目前我們所說的均衡發展，應當是一種動態發展的過程，是經由“不均衡—均衡—新的不均衡—新的均衡”不斷演變的過程。從局部均衡到基本均衡再到優質均衡都是屬于教育公平的范疇，其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實現教育公平。

2．城鄉義務教育

城鄉義務教育一直以來都是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薄弱環節。陳靜漪和宗曉華認為在城鄉教育二元結構矛盾下，僅靠改善經費供給不能有效提高鄉村義務教育質量，構建城鄉一體化的義務教育供給制度，能夠緩解義務教育財政壓力、實現更加公平的城鄉教育格局，最終才能實現城鄉義務教育均衡與協調發展。［10］杜文靜和葛新斌認為城鄉義務教育面臨城鄉戶籍制度相斥、學校布局調整紊亂、“以縣為主”的教育投入機制失衡等困境，提出公民教育權益與戶籍脫鉤，提高資源配置重心、優化學校布局，堅持義務教育公共投入主體上移等措施來統籌城鄉義務教育發展。［11］安永軍通過實證研究，從教育資源流動的角度分析了城鄉教育差距逐漸擴大的成因，并指出實現城鄉教育均衡發展應當確立鄉村優先改革的目標。［12］城鄉教育資源分配不均，農村基礎設施落后以及農村經濟收入低是制約農村義務教育發展的重要因素。

3．教師隊伍建設

義務教育能否均衡發展與一支穩定的、訓練有素的教師隊伍分不開。薛二勇等人認為義務教育階段教師收入、職稱、編制、績效、社會保障、社會地位等是制約義務教育質量提高的重要因素。［13］林云認為民族地區農村教師隊伍存在老齡化嚴重、教師專業發展受制、經濟待遇偏低等主要問題。［14］龐麗娟等人認為加強鄉村小規模學校教師隊伍建設，可通過完善教師待遇、編制、加強培訓交流等方式，建設高質量教師隊伍，促進城鄉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同時對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也具有重要意義。［15］農村教師隊伍建設是解決農村義務教育質量問題的關鍵，是義務教育的核心問題之一，筆者認為“教師隊伍建設”尤其是“農村教師隊伍建設”將會成為未來義務教育優質發展研究的核心議題。

4.教育信息化

何克抗認為教育信息化的本質是運用以多媒體計算機和網絡通信為核心的信息技術來優化教育、教學過程，從而在教育起點不太公平的前提下實現教育結果的相對公平。［16］李姍澤等人認為教育信息化能夠促進優質教育資源在城鄉間學校的流動，為農村薄弱學校共享城市學校優質的教育資源提供成本較低、高效便捷的途徑，同時也可以實現不同層次的教育機會均等。［17］韓世梅認為教育信息化能夠突破時空限制，為個性化終身教育提供支持，從而促進教育公平，提高教育質量。［18］陳純槿和顧小清認為教育信息化在一定程度上受家庭文化水平和社會地位的影響，對于家庭處境不利的學生來說，互聯網使用時間并未真正轉化為汲取新知識和技能的契機，會擴大“數字鴻溝”而無法有效降低教育不公平。［19］筆者認為，一方面教育信息化確實能在一定程度上促進教育公平，實現教育資源的空間共享，通過信息化手段彌補城鄉教育的差距，但是另一方面也要考慮到教育信息化對農村地區帶來的沖擊，例如設備更新維護困難，農村教師缺乏相應的數字技能和信息素養。

（二）研究層次分布

有學者將哲學社會科學的研究分為理論研究、經驗研究、實證研究、比較研究四個層面。理論研究是指運用現代科學理論揭示研究對象的本質、過程和規律，并由此獲得新突破和新知識的研究活動；經驗研究是通過對抽象概念的探討以解釋某種社會現象的研究，且未經實地驗證；實證研究是指研究者親自收集觀察資料，以支持或驗證理論假設；比較研究是對不同國家和地區進行實踐借鑒和對比分析。據此筆者對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研究領域的736篇文獻進行逐篇統計分析，結果如表3所示。

由表3可知，四個研究層面的文獻數量差距較大，分布極不均勻。首先是對于基本理論、政策分析、指標體系建構等深層理論分析的文章有292篇，占比39.67%。其次是對于各地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個案分析、典型經驗介紹以及歷史經驗探討的文章有286篇，占比38.86%。近80%的文章都是按照理論研究與經驗研究展開的，實證研究與比較研究文章數量較少，僅有158篇，占比21.47%，不足以構建出該領域全面系統的研究體系，同時也反映出未來我國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研究領域中需要關注的研究方向。

五、研究結論與啟示

（一）研究結論

1．核心研究成果不斷豐富，但研究合作不足

通過對近十五年的數據進行分析，可以看出義務教育發展研究領域的研究范圍不斷擴大，大多數學者在該領域進行獨立研究，其中司曉宏、馮建軍、范先佐是義務教育發展研究領域的高產作者，雖然作者之間形成了一定的合作關系，但是規模較小。在研究團體中，高等學校教師、科研機構專家以及碩士、博士研究生為研究的主要參與者。值得注意的是，一線中小學教師研究參與度較低，理論與實踐之間存在脫節現象。此外，近十五年來主要發文機構集中在西南大學、南京師范大學、華中師范大學等，然而核心機構之間缺乏交流合作，科研院所和師范類高等學校參與度還有待加強。

2．研究熱點不斷深化，但仍存在不足

從關鍵詞共現圖、時區變化趨勢來看，研究熱點隨著近十五年來相關政策的頒布而不斷延伸、拓展和變化，其中“教育公平”“教育政策”“民族地區”“基礎教育”“優質均衡發展”等是近十五年以來的研究熱點，但多數研究熱點都是因相關政策頒布而形成的，學界對研究熱點缺乏主動發現和挖掘的意識。例如2018年的熱點詞匯為“改革開放40年”，2021年的熱點詞匯為“中國共產黨”。未來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研究主要是以教育均衡為主線向“優質均衡發展”“城鄉義務教育”“教育信息化”“教師隊伍建設”四個方面發展。

3．重復共性研究多，實證研究、比較研究少

總體來看，學界對與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相關問題的研究大多是一些共性研究，重復交叉研究較多。例如對于城鄉義務教育的研究大多集中在資源配置、財政投入和師資隊伍建設等方面，少有學者關注城鄉不同群體兒童之間的個體發展，如隨遷子女、殘障兒童、留守兒童的均衡發展。理論研究與經驗研究占據多數，大部分都是對義務教育發展內涵界定、現狀分析和問題揭示等相關研究，實證研究、比較研究較少，這反映出學界研究還存在可探索、可優化的空間。

（二）啟示

1．構建學術共同體，推動多學科視角研究

從已有的研究文獻來看，我國義務教育均衡發展領域無論是從發文數量上看還是從發文質量上看，都取得了深入的研究成果，但是學者交流不深，機構合作缺乏。對此，一方面可通過組織學術研討會、研究論壇、研究項目合作等形式，促進學者們的交流與分享；另一方面可創建共享平臺，強化中小學教師參與，建立跨機構合作機制，鼓勵共同承擔研究課題、共享數據資源、協同發表學術論文。

推進義務教育均衡發展是一項龐大而復雜的工程，其挑戰不僅存在于教育領域，還涉及社會、經濟、文化等其他領域的綜合問題，現有研究大多數都是基于教育學立場和視角，研究視角較為狹隘。因此未來需要培養跨學科研究團隊，加強跨學科的研究合作，促進不同領域的專家學者相互借鑒、融合，形成多學科交叉的研究隊伍，實現義務教育均衡發展多維度審視。同時政府要加強政策支持和組織引導，營造良好的學術環境與氛圍，為義務教育均衡發展提供更為全面的研究視角和解決方案。

2．改進研究策略，增加比較研究、實證研究

西方國家在基礎教育均衡發展方面有著豐富的經驗，對我國義務教育均衡發展實施有著重要的借鑒價值。然而，縱觀這十五年的文獻，對國外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研究的文章較少，如何總結國外教育經驗、比較各國義務教育均衡發展模式，并提出適合中國國情的義務教育發展模式與政策經驗，是未來要特別關注的問題。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我國區域之間、民族之間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的特點明顯，基于這一現狀，要增加不同區域、不同民族之間的比較研究，探索義務教育區域發展特色。此外也要增加實證研究方法的應用，一方面通過對義務教育現狀進行深入調研，運用統計分析技術，為學界提供可信賴的一手數據，以全面真實地反映現階段義務教育發展狀況。另一方面也要驗證理論假設的可行性，對研究結果進行檢驗論證，并基于此總結其發展規律，提出有效對策。

3．持續推進城鄉一體化發展

我國當前實施的是“省—市—縣—鄉”四級行政體制，義務教育采用的是“以縣為主”的教育投入機制。［20］然而，受區域經濟發展水平的限制，一些地方縣域仍存在城鄉二元結構問題，校際間差距較大，鞏固義務教育基本均衡成果的任務依然嚴峻。未來我國應當繼續推進城鄉義務教育一體化發展模式，政府應當持續加強對農村和貧困地區的財政支持，確保教育資源的合理分配；改革教育體制，完善教育政策，加強鄉村教師隊伍建設，實行縣域教師輪崗制度，保障鄉村學校的教學質量。此外，提升鄉村學校基礎設施建設水平，尤其是鄉村小規模學校，改善教學條件，推動義務教育均衡發展，切實消除城鄉教育差距，實現真正的教育公平。

4．探索區域優質均衡發展

基本均衡是優質均衡發展的基礎，優質均衡是基本均衡的高級階段。［21］截至2020年底，我國已實現縣域內基本均衡，實現了從效率優先的重點發展到公平導向的均衡發展、從外延式均衡發展轉向內涵式優質均衡發展的重大轉變。在縣域基本均衡的同時，我們要更加關注市域基本均衡、省域基本均衡乃至全國基本均衡，在鞏固縣域基本均衡成果的同時，聚焦縣域優質均衡發展的豐富內涵，推動義務教育高質量發展。

六、結束語

縱觀2022年之前的研究，我國義務教育的發展經歷了諸多波折，例如存在城鄉教育差距、教育資源分配不均衡、教育質量不高等問題，這些問題既影響著教育公平的實現，也制約著我國義務教育整體水平的提高。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既是一個美好的教育愿景，也是一個辯證的、長期的、動態的發展過程。［22］面向未來，義務教育發展的環境和需求在不斷變化，學界應保持對義務教育均衡發展領域的關注和研究，同時政府也要不斷調整教育政策和措施，以適應新時代的變化和社會的需求。

本研究尚存在一些不足之處：其一，筆者對義務教育均衡發展相關研究文獻的篩選和研究層次的分析會受到筆者已有經驗和研究視角的限制，可能對某些文獻中的背景和發展脈絡分析不夠深入。其二，研究數據雖然選自高水平期刊，但是未收錄到CSSCI的文獻同樣具有研究價值，例如北大核心、AMI核心，這些論文未計入研究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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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同［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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