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G640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8381(2025)05—0009—14
伴隨著全球科技創新與產業變革進人空前密集活躍的新階段,拔尖創新人才已成為當前國家貫徹落實教育、科技、人才一體化發展戰略的重要支撐。我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相關實踐可以追溯至改革開放初期的“少年班\"模式,當時的客觀環境促使政府引導高校探索打破常規的人才培養模式[1]。在此后的40余年里,這一重要戰略通過“理科基地”“拔尖計劃”\"強基計劃”等國家政策的持續迭代得以長期延續和不斷強化。作為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制度依據,國家政策是引領和保障拔尖創新人才培養項目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基礎,其內容結構的科學性與合理性直接關系到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實際效果。在創新驅動社會發展的新時代,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政策數量與覆蓋范圍持續增加和擴大,政策體系的復雜性也進一步增強。因此,系統考察我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體系的演進特征、挖掘可進一步優化的空間,探討新時代如何更加科學有效地完善政策以發揮更大的政策效力,具有至關重要的現實意義。
拔尖創新人才培養實踐的相關研究始于20世紀 80 年代,但專門的政策文本研究在21世紀初才逐漸興起。以吳菡、趙騰、李碩豪等為代表的研究者分別從政策變遷、政策執行、政策效果等視角對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進行了系統研究[2-4]。目前也有少量有關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文本分析的研究,內容涉及政策的網絡結構與工具結構等方面[5]。已有研究為本研究奠定了理論基礎,但總體來看,當前關于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的研究多是關注政策在實踐樣態中的外部結構,對政策本身的內容特征缺乏深人探討,更鮮有基于政策目標與政策措施視角,對真正觸及政策科學性與合理性問題的分析。鑒于此,本研究在政策目標與政策措施的雙重視角下,構建“目標-選拔-培養-評價\"四維分析框架,以改革開放以來國家層面發布的152份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文本為分析樣本,同時結合動態的歷時性分析與靜態的橫截面分析,探討我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的演進特征與優化空間,進而為未來政策的改革完善提供對策建議。
一、研究設計
(一)分析框架
教育政策中的價值選擇既包括觀念上的選擇,也包括實踐活動中的選擇[。其中,觀念上的選擇具體體現為政策目標的確定;實踐活動中的選擇體現為政策文本內容中的具體措施與政策實施過程中的實踐舉措。這就意味著,要對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的內容特征及其背后的深層次價值因素進行分析,就必須同時納入政策目標與政策措施兩個維度,既要探尋政策的價值旨歸,又要考察政策措施與政策價值旨歸相適配的情況。
政策目標是政策期望達到的理想結果,反映的是政策制定主體的價值追求偏好與利益分配傾向。基于公共政策內部價值的“政治-社會-個體”三維空間結構[,已有研究指出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同時具有鞏固政治利益、提升教育質量與促進學生發展的三維價值目標[2]。第一,在政治價值維度,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是黨和國家結合國內外形勢作出的重大政治決策,始終堅持將黨和國家的政治利益置于高階秩序地位,把服務國家重大戰略需求、提高國家科技創新能力等政治性目標作為根本目標[8]。第二,在社會價值維度,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承載了為社會帶來更加優質的高等教育資源與服務的重要目標,是新時代促進高等教育體制機制改革升級的重要手段,具體包括優化人才培養體系與模式、改革招生考試制度等指向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社會性目標[9]。第三,在個體價值維度,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以促進學生成長成才的個體性目標為基本目標,致力于促進學生科研創新能力、實踐應用能力等關鍵能力的發展。本研究采用這一分析思路與邏輯,將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的目標劃分為政治性目標、社會性目標與個體性目標。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是同時實現上述三個目標的國家宏觀調控力量與工具。
政策措施是為實現既定政策目標而設定的一系列工具與手段。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的措施圍繞選拔、培養、評價的一體化機制建設展開。第一,選拔措施負責從人口端把關拔尖創新人才培養質量。從實際內容來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也可以理解為招生選拔政策。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出臺的重要動因之一是深化高校招生考試制度改革,通過拓寬選拔錄取渠道、探索多元考核方式、建立科學遴選標準等舉措,促進拔尖創新人才的早期發現與甄別[10]。第二,培養措施是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重要支撐。優化學科專業結構、改革人才培養模式、創新教育教學實踐等舉措分別從宏觀、中觀與微觀視角解析了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措施的總體結構。第三,評價措施負責從出口端把關拔尖創新人才培養質量。對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評價既需要包括針對各培養單位即院校的項目實施績效評價,也需要包括個體本位的學生發展評價,還需要包括元評價層面的項目實施方案評價,以保障院校實施方案設計與制定的科學性[11]?;谏鲜鏊悸?,本研究構建了一個“四維度十二要素\"的分析框架(見表1)。


(二)研究樣本與研究方法
本研究的樣本采集遵循權威性與全面性相結合的原則,在中央人民政府、教育部、科技部等官方網站以及北大法寶法律數據庫中,以“拔尖學生”“拔尖人才\"“創新人才\"\"拔尖創新\"等為關鍵詞搜集包含上述主題內容的政策,檢索的截止時間為2024年12月31日。以中共中央委員會、國務院、教育部或其他國家部委為制定主體,同時剔除批復、函、講話稿等非正式文件后,本研究共計獲得152份政策文件,具體包括決定、意見、辦法、通知等形式,部分樣本示例見表2。其中,中共中央委員會及國務院發文占比 11.84% ,教育部聯合其他部委發文占比 19.74% ,教育部或其他部委單獨發文占比 68.42% 。
本研究采用文本分析法,借助NVivol4.0質性分析軟件對政策文本內容進行編碼與歸類。具體而言,本研究以分句為基本單位,對搜集到的152份政策文本進行逐條分析與逐級歸類。按照上述編碼規則,本研究實行2名成員獨立編碼與交叉檢驗的方式,最終在保證交互判別信度大于0.8的基礎上,共計完成1223個編碼單元的內容編碼,并繪制了政策內容要素頻次統計圖(見圖1)。
縱觀我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演進的相關學術討論,研究者們大多依據對拔尖創新人才培養項目產生重要影響的關鍵社會事件以及政策文件,將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變遷的歷史演進劃分為四個階段:探索和起步階段(1977—2002年)、漸進擴展階段(2002—2009年)、反思更迭階段(2009—2018年)以及理性創新階段(2018年至今)[2]。圖1的數據統計結果也表明,從不同年份政策內容要素頻次的多寡分布以及突變情況來看,2009年與2018年是我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變遷歷程中的兩個關鍵節點??紤]到前兩個階段政策發展緩慢,其間并未有新的拔尖創新人才培養項目出臺,故本研究對這兩個階段做合并處理,同時結合政策的可獲得性以1990年印發的《關于深化改革高等理科教育的意見》為起點,將整體的政策演進過程劃分為1990—2008年、2009—2017年、2018年至今三個階段,最終形成編碼統計表,具體如表3所示。




二、我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的演進特征
基于政策編碼統計結果,本研究對政策目標與政策措施展開歷時性分析,解構不同階段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的基本樣態,進而揭示我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的動態演進特征。
(一)1990—2008年:政策目標中心化,政策措施碎片化
1990年至2008年期間,我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處于起步探索階段,政策總量相對較少,政策發布的連貫性和系統性不強。以1990年印發的《關于深化改革高等理科教育的意見》為開端,我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開啟了以理科基地建設為重點的探索之路。
在政策目標方面,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呈現以政治性目標為主導的中心化結構。這一階段,政治性目標的內容要素頻次為47次,占全部目標頻次的 55.95% 。20世紀90年代,我國正值經濟增長方式發生根本性轉變的重大變革期,國家與社會對理科人才的需求呈現多類型化趨勢,尤其是對應用型和技術型人才的需求更為迫切。1990年,全國高等理科教育工作座談會召開,會議明確了高等理科教育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與科技和教育事業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并進一步提出了“基礎性”與“應用性”兩種不同的人才培養模式12。因此,服務以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為代表的國家重大戰略、促進國民經濟持續發展等政治性目標成為這一時期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的重點內容。與之相應,拔尖創新人才的實踐應用能力開始在政策層面得到重視,成為受重視程度僅次于科研創新能力的個體性目標。但從內容要素頻次來看,這一階段個體性目標的內容要素頻次為21次,僅占全部目標頻次的25% 。此外,這一階段以拔尖創新人才培養帶動高等教育體制機制改革與整體質量提升等社會性目標處于不足 20% 的邊緣地位。上述情況表明,這一時期我國的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重點關注過去和當下國家與社會經濟發展面臨的現實挑戰,前瞻性與系統性設計有待強化。
在政策措施方面,選拔、培養與評價內部多為碎片化舉措,政策措施的結構化與體系化程度有待加強。這一階段,選拔、培養與評價措施的內容要素頻次依次為20次、27次與17次,與政策目標相比存在明顯差距。這是因為當時除理科基地建設相關政策外,尚未有其他專門的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問世,其他教育政策中所涉及的相關內容也大多集中在目標的規定與闡釋上。從有限的內容來看,這一時期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政策措施處于無規則發展階段,選拔、培養與評價整體上處于各行其是的失調狀態,對政策目標的支撐也明顯不足。比如遴選標準泛化為模糊的綜合素質;教學創新囿于傳統的課程與教材建設;項目評價局限于短期功利性的獎懲性評價等。需要注意的是,在中共中央、國務院于2002年聯合發布《2002—2005年全國人才隊伍建設規劃綱要》提出實施人才戰略的宏偉目標后,黨的十六大正式提出“拔尖創新人才\"這一概念術語,拔尖創新人才培養上升為落實科教興國戰略與人才強國戰略的重要舉措[13],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所承載的服務國家重大戰略導向的政治性目標被進一步強調,但與之協同配合的高質量政策措施仍需完善。
(二)2009—2017年:政策目標均衡化,政策措施成型化
2009年至2017年期間,我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進入穩定發展階段,涉及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相關政策逐漸增多。以2009年教育部印發的《關于實施基礎學科拔尖學生培養試驗計劃的若干意見》為標志,拔尖創新人才培養開始頻繁進入公共政策議程,并進一步促進了系列卓越人才培養計劃等專門的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問世。
在政策目標方面,政治性目標、社會性目標與個體性目標整體呈現均衡發展的特征。這一階段,政治性目標、社會性目標與個體性目標的內容要素頻次分別為84次、80次、83次。隨著全球進入知識創新、科技創新與產業創新日新月異的現代科技社會,黨的十八大明確提出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并將“創新人才培養水平明顯提高\"作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目標之一。加之我國從高等教育大國邁向高等教育強國、從人力資源大國邁向人力資源強國的重大戰略也對創新型人才培養提出了新要求,因此服務國家重大戰略需求、提高國家科技創新能力與促進國民經濟持續發展是這一時期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的主要政治性目標。與之相應,拔尖創新人才的科研創新能力得到高度重視,家國情懷、學術志趣、跨學科能力、全球勝任力等能夠發揮協同促進作用的個體性目標開始得到關注。同時,以優化拔尖創新人才培養體系與帶動高等教育質量整體提升為代表的社會性目標也逐漸豐富,但對“深化招生考試制度改革\"這一目標的重視程度有待加強,表明這一時期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對招生考試關涉的科學選才、教育公平、社會穩定等重大議題缺乏協同思考[14]
在政策措施方面,選拔、培養與評價措施均得到了不同程度的豐富,政策措施子系統初具形態。這一階段,選拔、培養與評價措施的內容要素頻次分別提升至59次、144次與31次,整體上呈現以培養維度為重心的中凸邊凹形結構。從具體內容來看,選拔、培養與評價措施的制定主要圍繞提高國家科技創新能力這一重要目標展開。一是在選拔維度,拔尖創新人才的遴選標準開始重點關注學生的創新潛力與學科特長,明確提出建立動態進出機制以確保最優秀的學生進入培養項目。二是在培養維度,以學分制、導師制、書院制為核心的培養模式逐漸成為構建自由學習空間、營造濃郁研學氛圍的重要保障;協同育人機制(高校、科研機構、企業等多方力量協同育人)成為提升拔尖創新人才核心技術攻關能力的新機制;基于科研訓練的啟發式教學成為促進學生自主探究與學習的重要途徑。三是在評價維度,“院??冃?學生發展-實施方案”三級評價體系初步形成,拔尖創新人才培養實踐的持續改進工作逐漸得到關注。但不容忽視的是,選拔與評價措施總體上的關注度仍有一定的提升空間,二者的雙重弱化會阻礙不同措施的異質性功能組合,割裂政策措施子系統的內在一致性。
(三)2018年至今:政策目標梯度化,政策措施成熟化
2018年至今,我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邁向提質創新階段,政策發布的密集程度大幅提升。2018年,教育部聯合其他五部門發布《教育部等六部門關于實施基礎學科拔尖學生培養計劃2.0的意見》,并在此后陸續出臺了“卓越人才計劃2.0\"“強基計劃\"等迭代升級后的新政策,標志著我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進入提質增量、創新發展的新階段。
在政策目標方面,政治性目標、個體性目標、社會性目標呈現明顯的梯度化特征。這一階段,政治性目標、個體性目標與社會性目標的內容要素頻次分別為104次、79次與58次。當今時代,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正在重構全球創新版圖,我國基礎學科理論創新與關鍵技術攻關能力不足的窘況日益突出,亟須從全面提高人才自主培養質量與建設壯大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的高度來審視拔尖創新人才培養[15]。同時,為了實現“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拔尖創新人才培養迫切要求學生將所學所思落實到報效國家的實際行動中,將現代科技文明進步與民族傳統文化的傳承創新緊密結合。因此,這一時期,以服務國家重大戰略需求、提高國家科技創新能力和推動中華文化傳承創新為核心的政治性目標成為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最重要的政策目標。在此背景下,拔尖創新人才的家國情懷培育得到重視,個體性目標開始引導培養單位將學生的家國情懷與科研創新能力深度融合。社會性目標中對優化人才培養體系的規定開始更多地強調中國特色與中國方案,探索中國特色招生考試制度的高層次目標也隨著“強基計劃\"的出臺被提上日程。但相較于政治性目標而言,這一時期個體性目標與社會性目標在總量上均處于相對不足的狀態,尤其是社會性目標在全部目標頻次中的占比僅為 24.07% ,這會導致三大目標的協同效應發揮受限。
在政策措施方面,選拔、培養、評價措施進一步開拓創新,政策措施子系統逐漸走向成熟。這一階段,選拔、培養與評價措施的內容要素頻次進一步擴充至78次、206次與69次,整體上依舊呈中凸邊凹形結構。從數量上看,這一階段的政策措施總量無論是同上一階段相比,還是與同一階段的政策目標相比,都處于領先地位。從內容上看,選拔、培養與評價措施大多在上一階段的基礎上進行了迭代創新,標志著政策措施逐漸走向系統成熟。具體而言,選拔、培養與評價措施的改革創新主要圍繞加快建設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等新時代的國家重大戰略需求展開。一是在選拔維度,拔尖創新人才的選拔錄取開始鼓勵探索基于高校自主設置的戰略性人才培養專項計劃,遴選標準在注重創新潛力與學科特長的基礎上,開始增加責任感、使命感、愛國奉獻精神等思想品德方面內容的比重。二是在培養維度,學科專業結構優化以突破國家“卡脖子\"核心技術問題為導向,開始強化戰略緊缺型學科專業建設和傳統學科專業交叉升級;人才培養模式改革以暢通人才成長通道為主線,探索本碩博貫通培養模式、項目制培養模式等新模式;教育教學實踐創新以涵養心有大我、至誠報國的高尚品質為根本,加強對拔尖學生的精神感召、思政引領和人生指導。三是在評價維度,人才成長數據庫、畢業生跟蹤調查機制等體現發展性評價的措施比重逐漸提高。但需要指出的是,從上一階段持續至今,重培養輕選拔和評價的現象始終存在,這也是我國在進一步提升政策措施協同效應的過程中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
三、我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的優化空間
在歷時性分析之后,本研究基于政策體系視角對政策目標與政策措施展開橫截面分析,考察不同維度和要素的受重視程度差異,并深人分析數據背后反映的價值導向與實踐邏輯,進而梳理我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可進一步優化的空間。
(一)目標維度:社會性目標與個體性目標配置偏弱
目標維度的內容要素頻次共計572次,占比為 46.77% ,是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體系中最受重視的維度。同素質教育相似,當拔尖創新人才培養作為一項重要的教育決策被中共中央、國務院推行之時,其所涉及的利益相關者及價值訴求將不再局限于教育系統內部,相關政策追求的價值導向也將更加多元。但在目標維度內部,各要素及其具體內容的分布特征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社會性目標與個體性目標配置偏弱的問題。
在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中,政治性目標作為直接彰顯國家意志的目標,體現為一種能夠評判甚至支配其他自標及價值內涵的元價值導向,社會性目標與個體性目標發揮的則是支撐元價值實現的工具性價值[16]。政策協同理論指出,政策目標間協同效應的最大化產生于各目標之間的有效耦合與互動,但前提是各目標擁有相對均衡的話語權與能動空間,進而形成“互補-協同-增強\"的結構[17]。由表3可知,政治性目標以235的總頻次居于主導地位,而社會性目標與個體性目標分別以154和183的總頻次處于相對弱勢的地位,這就容易導致政策價值系統失衡,進而制約目標間協同支撐機制效能的發揮。一方面,社會性目標所強調的人才培養模式、體系等內容,都是對具體實踐經驗進行總結后得到的具有生成性、創造性、可遷移性的人才選育措施[9。對社會性目標關照不足可能會導致培養單位不重視高質量的人才選育經驗積累,進而制約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系列項目的可持續發展。另一方面,個體性目標所關注的各項能力素養是支撐政治性目標實現的直接要素,也是檢視社會性目標實現情況的重要視角。從目前已頒布的政策來看,個體性目標整體的受重視程度尚可,但具體來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主要關注科研創新能力、實踐應用能力等外顯化的能力,而學術志趣、跨學科能力等涉及學生興趣、熱情的內隱特質,以及高階思維能力并未得到足夠重視,這在一定程度上違背了拔尖創新人才全面發展與優勢潛能激發的基本邏輯,同時也削弱了三維目標協同支撐的基礎。
(二)選拔維度:計劃性思維主導
選拔維度的內容要素頻次共計157次,占比為 12.84% ,在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措施中屬于上升態勢較為緩慢的維度。長期以來,由于自主招生模式改革緩慢,以及當前潛在創新人才的識別還面臨創新潛力難以量化的挑戰[18],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沿用自主招生模式中的相關做法。此外,在選拔維度內部,各要素及其具體內容的分布特征從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選拔措施中存在計劃性思維主導的問題。
一方面,選拔措施整體偏重于建立科學遴選標準,相對忽視了拓寬選拔錄取渠道和探索多元考核方式。動態系統論認為,拔尖創新人才的成長具有生成性與情境性特征,不同個體的天賦、能力存在鮮明差異,人才的選育過程難以剛性計劃[19]。因此,拔尖創新人才的選拔措施需要考慮不同個體天賦潛質顯現的不確定性,建立健全長周期、多元化的選拔機制。從表3來看,建立科學遴選標準的頻次為74次,而拓寬選拔錄取渠道與探索多元考核方式的頻次均不足50次,其中動態選拔僅出現了16次。這表明總體上,選拔措施更多體現為根植于計劃性思維的項目制擇優邏輯[20],即期望通過相對統一的選拔時間、渠道與方式,高效便捷地完成優質人才的選拔。多元選拔錄取渠道與考核方式的不完善,不僅與人才的成長規律形成矛盾,還容易使部分后發學生錯失發展機會,進而導致政策執行偏差。另一方面,遴選標準內部偏重效率優先的結果性指標,相對忽視了人本取向的過程性指標。從建立科學遴選標準來看,長周期的選拔機制建設要求重點關注學生持續性的發展潛能,尤其是要將學生在戰略領域鉆研的興趣愛好,以及個體的內在精神品格置于核心地位,進而挖掘能夠在該領域持續釋放天賦與實現人生價值的創新人才。但從表3來看,遴選標準重點關注創新潛力與學科特長這類符合現實需要的結果性指標,而對代表過程性指標的科研興趣重視程度最低,同時對思想品德等指標的關注度也不高。可見,遴選標準內部體現的也是效率優先的計劃性思維,而非人文關懷指引下的尊重與關愛。
(三)培養維度:單一化路徑依賴
培養維度的內容要素頻次共計377次,占比為 30.83% ,是最受重視的政策措施。選拔與評價發揮的是識別潛力與結果保障功能,而培養環節則決定了具有創新潛力的個體能否真正成長為拔尖創新人才[21]。同時,人才的成長是一個持續的積累過程,需要系統規劃與長期投人。因此,政策措施中關于培養維度的內容會更加豐富和復雜,以涵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所需的方方面面。但在培養維度內部,各要素及其具體內容的分布特征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培養措施中存在對單一化路徑依賴的問題。
一方面,培養措施偏重創新教育教學實踐路徑,相對忽視了優化學科專業結構與改革人才培養模式的頂層設計。根據整體性治理理論,拔尖創新人才培養需要克服單一和分塊化的培養路徑,實施從字科專業結構到人才培喬模式,冉到教育教學實踐的全路徑培養[22]。從表3來看,創新教育教學實踐以159的頻次居于首位,而改革人才培養模式與優化學科專業結構的頻次僅為123次和95次。學科專業是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基本單位[23],人才培養模式是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核心遵循。對優化學科專業結構與改革人才培養模式關注不足,意味著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對人才培養與成長規律,以及優化調整背后的根本原因重視不夠,這可能會導致教育教學實踐停留在形式創新上。另一方面,培養措施偏重知識智能培育,相對忽視了精神情感涵養的深層引導與內化。有效人才發展理論指出,人才的培養不能僅重視直接作用型的知識智能培育,還應該關注間接作用型的精神情感涵養[24]。伴隨著拔尖創新人才成為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的重要組成部分,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基本點演變為培養戰略性人才,即在戰略關鍵領域能夠積極認同國家重大戰略,并以高水平的創新能力服務未來產業發展的新質人才[25]。這就要求新時代的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要進一步推動以科研創新能力為核心的知識智能培育嵌入以家國情懷為核心的戰略精神涵養中。從表3可以發現,戰略緊缺型學科專業建設、項目制培養、精神感召與思政引領等指向戰略精神涵養的培養措施雖然在2018年以來開始受到關注,但在政策體系中的受重視程度依舊較低,與“三化\"教學模式等知識智能培育導向的措施融合不深。相關研究也發現,部分高校的拔尖創新人才培養長期忽視了隱性精神文化的浸潤,導致部分學生產生認知偏差,形成了片面化的實用主義乃至功利主義價值觀[26]。
(四)評價維度:管理價值導向較強
評價維度的內容要素頻次共計117次,占比為 9.57% ,在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措施體系中屬于受重視程度最低的維度。長期以來,我國高等教育受“重入口輕出口\"觀念的影響,習慣于實行\"嚴進寬出”的招生培養政策[27]。在此情況下,如何突破傳統的學生學業評價藩籬,構建一套能夠引導拔尖創新人才培養不斷提質增效的長效評價機制則面臨諸多挑戰。因此,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通常將重點聚焦在提高選拔標準、加大培養力度上,相對忽視了效果評價。在評價維度內部,各要素及其具體內容的分布特征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評價措施中存在管理色彩濃厚的問題。
一方面,評價措施整體強調院??冃гu價,相對忽視了實施方案評價與學生發展評價。基于第四代評價理論,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評價需有效回應多元主體的價值需要,不僅要促進高校拔尖創新人才培養能力、學生各項素養的提升,而且要滿足教育管理部門加強效益評估與質量監管的需要[28]。從表3來看,院??冃гu價的頻次為64次,學生發展評價以45的頻次居中,而實施方案評價的頻次僅為8次。具體來看,院??冃гu價以項目實施成效及經費使用效益為主要觀測對象,評價結果的使用途徑以調整院校招生資格或項目經費為主、督促整改推進項目建設為輔,這主要反映的是關注成本與效益的管理價值導向。實施方案評價長期匱乏,以致專家咨詢、指導、評價環節缺位,這極有可能造成拔尖創新人才培養在源頭上出現偏差,進而阻礙高質量的人才培養。另一方面,學生發展評價內部強調評價機制建設,相對忽視了評價后的改進提升問題。增值評價體系要求學生發展評價突出“以評促建”的根本目的,通過構建評、用、改一體化的完整機制,發現人才培養過程中存在的具體問題,并及時采取針對性的改進措施,從而保障學生在知識、價值觀、技能等方面的全要素增值[29。從表3來看,建立人才成長數據庫和畢業生跟蹤調查等評價機制雖從第三階段開始得到關注,但評價后的持續改進措施仍需進一步強化。另外,人才成長數據庫與畢業生跟蹤調查的本質是基于考試或就業結果的終結性評價,且主要關注學生的科研創新能力、實踐應用能力等顯性能力的增值,對責任感、使命感等隱性價值觀的變化關注不夠。可見,學生發展評價雖以促進學生能力增值為本,但在實際的政策規定中也存在著一定的管理價值導向,從而阻礙了拔尖創新人才的全面發展。
四、我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的完善路徑
(一)夯實多元價值導向,加強三維政策目標的協同聯動
伴隨著全球博弈愈演愈烈,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的深層核心信念將得到持續鞏固,即以政治性目標統領其他政策目標仍是未來我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改革優化的基本原則。同時,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也應當夯實多元價值導向,增加對個體性目標與社會性目標的重視程度,以加強多元政策目標的協同聯動。在社會性目標方面,一是要著力強化對深化高校招生考試制度改革目標的闡釋,如建立中國特色現代教育招生考試制度、推進高校招生考試治理能力和水平現代化等。二是要優化拔尖創新人才培養體系與模式,如探索基礎學科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中國方案、構建中國特色的基礎學科拔尖創新人才培養體系等,引導高校不斷提高拔尖創新人才選育能力。在個體性目標方面,一是要重點提升對學術志趣的重視程度,在強調科研創新能力和實踐應用能力的同時,注重激發學生的學術志趣與內在動力。二是要適度增加對跨學科能力與全球勝任力的關注程度,與科研創新能力、實踐應用能力形成協同效應,從而更好地契合攻關核心技術難題、服務國家重大戰略導向的政治性目標。
(二)深化動態識別理念,建立規?;c常態化的人才選拔機制
科學合理的人才選拔機制是拔尖創新人才培養的基本前提。未來,我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亟須樹立動態識別理念,全方位深化改革人才選拔的各類措施,探索構建規?;c常態化的人才選拔機制。一是構建動態追蹤數據庫,完善多次選拔與分流機制。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應引導高校突破對高考、學期末等固定時間節點的路徑依賴,實施具有快速響應與動態調整功能的人才選拔機制;為入選拔尖創新項目以及準備申請加入的學生建立動態追蹤數據庫,對拔尖創新人才進行全面記錄與全程追蹤,為快捷化、常態化的人才選拔機制提供專業化支持服務。二是吸納國內外研究與實踐經驗,開發新型潛力測評工具。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應引導高校采用基于心理學原理開發的人才選拔量表,如斯滕伯格(RobertJ.Sternberg)提出的智慧、智能與創造力整合模型(Wisdom,Intelligence,andCreativitySynthesized,WICS)等,量化評估學生的智慧、智能、創造力以及三者的整合程度,同時綜合運用面試考察、專家推薦、社會發掘等質性評價方法,多手段測量和識別學生的創造力[30]。三是平衡結果性指標與過程性指標,創設多元綜合的遴選標準。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需超越以學科特長、創新潛力等結果性指標為核心的單維內涵,提高興趣愛好、愛國奉獻精神、社會責任感等關乎拔尖創新人才可持續發展的過程性指標在遴選標準中的比重。
(三)匯聚多方培養力量,探索系統化與組織化的人才培養措施
如何提高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措施的全面性與均衡性,促進知識智能培育導向與戰略精神涵養導向的措施深度結合,形成要素之間互補、兼容、配合的培養措施子系統,是當前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中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其中關鍵就在于匯聚多方培養力量,探索系統化與組織化的培養措施。一是整合各院系資源,加強戰略緊缺型學科專業建設。當今時代的人工智能、集成電路、新能源工程等戰略緊缺型學科專業涉及的是多學科領域的綜合前沿性問題。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應鼓勵高校建立跨越學科專業的融通交流機制,通過學科院系之間的橫向聯動與協同共建,促進優勢資源有效編排與綜合集成。二是聯合產學研等多方力量,堅定推行面向重大戰略領域的項目制培養模式。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要以解決“卡脖子\"技術問題為出發點,號召高校內外多領域主體暢通交流渠道,創設寬領域、高規格的教研合作平臺,促進項目制培養模式與協同育人機制、跨學科培養模式的協同創新。三是加強教育教學實踐的整體性設計,推動“顯隱交叉\"的全路徑培養。一方面,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應繼續強化精神感召、思政引領與人生引導的相關措施,將思想政治教育和職業素養教育貫穿專業教育教學的全過程;另一方面,要探索項目制培養模式牽引下的集體協作式科研,引導學生在合力攻關核心技術難題的同時將團結意識、合作精神、集體榮辱感等使命精神潛移默化地內化為自身的價值觀。
(四)依托人工智能技術,構建多維度與多層次的增值評價體系
未來的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需要在科學理解全要素增值評價的前提下,樹立正確的人才培養質量觀與評價觀,借助人工智能技術搭建大數據平臺實現高階數據分析,構建“院??冃?學生發展-實施方案”三位一體的多維度、多層次增值評價體系。一是創新院校績效評價方式,精準推送個性化的診斷改進方案。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應鼓勵多方利益相關者(如專家學者、技術人員等)協同合作,利用人工智能技術研發更具精準性和解釋力的測評工具,科學評估各類經費資源的投入產出效率,動態監測院校在人才選拔、培養與評價中的關鍵問題。二是重構學生發展評價機制,構建全程化與可視化的全息育人圖景。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需推動高校摒棄傳統的基于考試或就業結果的跟蹤調查機制,開展全時空、全要素的數據采集工作,采用回歸、聚類、因果分析等方法,揭示數據背后關于學生顯性專業能力與隱性精神情感增值的完整信息,并通過可視化技術直觀呈現每位學生的發展過程與結果。三是細化實施方案評價細則,以構建人才培養項目科學運行的底層支撐機制。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政策應推動高校積極組織基于各類文本采集、挖掘與自然語言處理技術的實施方案評價[31],及時發現項目實施方案存在的問題,針對性優化方案內容,進而搭建閉環式評價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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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張麗莎)
The evolution, optimization space, and improvement pathways of China's policies on the cultivation of top-notch innovative talents
CHEN Jiacheng,HUANG Yating (College of Education,ZhejiangUniversity,Hangzhou 31oo58,China)
Abstract: From the dual perspectives of policy objectives and policy measures,this study conducts a content analysis of 152 national-level policies on the cultivation of top-notch innovative talents issued since China's reform and opening-up. The findings reveal that policy objectives have evolved through stages of centralization,equalization,and stratification; Policy measures have gradually progressed from fragmentation and formation to maturity. Overall,the policies still exhibit areas for improvement: in the dimension of objectives, there is a weak emphasis on social and individualoriented goals; In selection, planning-oriented thinking remains dominant; In cultivation,there is a heavy reliance on a singular path; In evaluation, there is an overemphasis on managerial value orientation. Future policies for cultivating top-notch innovative talents should reinforce a pluralistic value orientation and enhance the coordination of three-dimensional policy goals;Deepen the concept of dynamic identification and establish large-scale,normalized talent selection mechanisms; Integrate diverse training forces and explore systematic and organized cultivation strategies; Leverag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technologies to build multidimensional and multi-level value-added evaluation systems.
Key words: top-notch innovative talents; policy objectives; policy measures; textual analysis; nor-malized selection;organized cultivation